资政院第一次常年会第十八号会议速记录
内容提示：修正（（报律》条文议案续初读、再读，主要争议在第十一条“损害他人名誉，无论事之有无，不得登载”的解释上，议员们希望能给报馆更多的言论自由。在很多议员看来，之所以有《报律》，主要是出于保护报馆的考虑。在议员们的辩论和压力下，政府特派员提出了修正案，即“损害他人名誉之语，报纸不得登载。前项规定除摘发阴私外，其专为公益起见者，不在不得登载之限”，得以通过。
宣统二年十月十六日下午一点五十分钟开议。
议事日表第十六号：
第一、修正《报律》条文议案，股员长报告，续初读；
第二、提议陈请申明资政院立法范围议案，股员长报告，会议；
第三、《运输规则》议案，股员长报告，续初读；
第四、《统一国库章程》议案，议员提出，初读；
第五、提议陈请速定官制议案，会议；
第六、提前设立审计院议案，议员提出，会议；
第七、议设陈请速定官制议案及提前设立审计院议案特任股员；
议长：今日议员到会一百三十五人。
议长：今日有补选议员陆议员宗舆、崇议员芳到院，本议长介绍与诸位议员相见。
五五号（崇议员芳）：本员初到会，学识甚浅，一切望各议员原谅。
议长：现由秘书官报告文件。
秘书官（张祖廉）承命报告。
议饫：现有齐议员树楷质问会议政务处说帖，已刷印分送，拟即省略朗读，各位议员有赞成此说帖者请起立。
议员赞成多数。
议长：多数。陶议员葆廉质问度支部说帖省略朗读，各位议员有赞成此说帖者请起立。
议员赞成者多数。
议长：多数。王议员用霖质问度支部说帖省略朗读，各位议员有赞成此说帖者请起立。
议员赞成者多数。
议长：多数。
秘书官（张祖廉）接续报告文件毕。
议长：按照议事日表开议。
百十四号（胡议员家祺）：本议员有个倡议，上次顺直谘议局有维持开平矿务陈请书已经陈请股报告，认为合例可采，现在北洋大臣与英国外务部正在重大(1)，本员按照《议事细则》第十七条倡议，将此案从速开议。请问议长，可否于下次开会列入议事日表？
九四号（王议员佐良）：请问议长，山东巡抚来的电报己答复否？
议长：尚未答复。
九四号（王议员佐良）：请议长答复的时候将电文宣布本院。
议长：答复山东电文时候可以宣布（本院）[2)
一二九号（汪议员龙光）：本议员有个倡议，资政院议员以监督全国财政为惟一的职务，现在预算案度支部已交本院，但中国自借外债以来，凡中央所借的，各省所借的，现在总计应有多少？何者已还？何者未还？其利息（加）[如]何？其抵押者如何？务请议长向度支部，请该部列出一个表来，使各议员全然晓得才好。（拍手）至于赔款．也要列出一个表来，使各议员都明白外债数目与赔款数目，请议长备文到度支部咨送过来，以早为盼。
议长：本议长当注意办理。
一四九号（罗议员杰）：本院质问军机大臣的质问书很多，应请军机大臣从速答复，之后有不明白的地方，以便追加质问。
议长：已经行文过了。现在开议，照议事日表，第一修正《报律》条文议案续初读，请法典股股员长说明修正理由。
某议员：上次议决奏稿已经出来否？[1] 原本这里似乎有缺略。[2]按：这里的括号为原文所有。210 资政院议场会议速记录
议长：现在还没有脱稿。
某议员：请议长从速出奏才好，因为各省谘议局快闭会了。
五号议员法典股股员长（润贝勒）：修正《报律》条文法典股股员会审查结果，现在本议员按照《办事细则》第五十三条，委托陶议员葆霖代为报告。
议长：请陶议员葆霖说明理由。
一三九号（陶议员葆霖）：修正《报律》条文一案，股员会报告报律条文交到法典股的时候，《国民公报》等七家及北京报界代表朱淇都有陈请书送到陈请股，由陈请股审查，认为合例可采，所以本股开分科会之时，将此两件陈请书作为参考。查陈请书所最不满意于原案者就在第十一条与第十二条，第十一条就是损害他人名誉，无论事之有无，不得登载。当本股员会审查之时，政府特派员也曾到会，说是此案采取外国的条文，不过本股审查之时以为，中国向来对于损害名誉之罪没有确当的处分，现在《新刑律》尚未实施，此一层在报律内固不可。交涉紧要之时，如果此案迟延，恐生他故。此案关系中国主权与疆土问题极[为）少，所以大家讨论之结果以为，照原案条文主张修改，修改方法就是将政府提出原案第二十六条第四项并到第十一条；还有本条“不论事之有无”，即在陈请书上也很不满意，但第十二条有关于外交、海陆车的事件，已包含在原案第十三条，而十三条预审事件因为原文十五条已含有此义，所以预审事件也删去。这（事）[是]本股员会修正的意思。至于讨论解决，还须在第二次读会时候再行斟酌。本议员报告如此。本员还有一个意思，开股员会之时曾说过十一条第四项可以仍用原文，因为证明事实很不容易，恐怕将来实行的时候有许多的困难，所以本员意思还是用原文为好，但是在股员会的时候赞成者少，所以不能照《分股办事细则》作为少数被黜意见另提出说帖，今天各议员注意。
议长：宪政编查馆、民政部特派员对于法典股修正案有无意见？
宪政编查馆特派员（顾蘸）：此项修正《报律》案在开股员会时候，本员亦曾反复讨论，于股员会修正主旨亦大概同意，不过微有不赞同的地方，不能不在议场上声明，请诸君注意。这个修正案已经审查过，当每次审查时候，政府特派员既可以发言，自应表明意见，果有窒碍难行之处，不能不随时申明。第一、政府提出修正《报律》案是主张极公平的规定，就是诸君将来议决这修正案，亦应取公平的意思，因为凡法律颁布后就要实行，既要实行，就不可将窒碍难行的事拉杂其中。现在《报律》议案为众论所集矢者，就是第十一条与二十六条，第十二条次之。十一条的原文“不论育无事实”一语规定与否，设有多少窒碍，既经股员会主张删去，政府亦表同情惟是。现在极应讨论的问题，第一是不用证明事实主义，第二是用证明主义。顷间陶议员说明股员会取证明事实主义，将来政府实行，比较从前不用事实主义，于报馆不利，于官吏执行也不利。本员亦以为采用证明事实主义，颇觉窒碍难行。因为原《报律》颁行数年，报馆对于各项人等因登载损害名誉之语而启争讼者不一而足。在报馆对于损人名誉的记载，每主张确有证据。其实究竟有无证据？调查最难。因从前违犯报律的诉讼未定明管辖，所以一切关涉报馆案件归巡警厅管理，巡警厅因为报馆对于他人名誉的事，往往问及该编辑人，率称有凭据者甚多，而被害者又率以诬损为词，于是两造争讼不能有正当之解决，巡警官吏亦不过以调和为主义，意在保护报馆，崇重舆论，然而执行《报律》究有非常之困难。总之，报馆于损人名誉之语主张证据之说，于《报律》规定之理由确是不合，因报纸所载者不过是一种新闻，与告发人罪之呈状不同，所以报馆不但无提出证据的责任，如果事事要证明事实，是一定办不到的。此政府原案所以有“不论事实有无，不得登载”之规定也。各议员以为是政府钳制舆论的手段即在于此，不知《新刑律》内关于侮辱罪本有“不论事实有无”之规定，日本新闻纸法亦规定新闻纸揭载事项提起对于名誉霏之公诉者，得用刑法，该国刑法之对于名誉罪亦复不问其事实之有无也。现在政府的意见，以名誉为凡人立身处世之要端，与生命、自由并重，损害者有罪，已经规定于《新刑律》内，但《新刑律》未经颁布，而《现行刑律》又未立有专条，难资援引，不得不暂定之于《报律》。原案不取事实主义，其理由实与刑律一贯，然诸君异议既在此条，本员前已就所有疑义反复诠释矣。盖十一条必须与二十六条参照。观于“专为公益起见，并无恶意者免其处罚”之规定，可知除涉及私事外，报馆实言论自由，“不论有无事实”一语虽严而实宽也。至股员会主张删去而改用证明事实主义，本员于删去之处业表同意。其改用事实主义，则早力言其不便，请诸君注意。诸君之意，颇以政府限制报馆言论为疑。殊不知限制的要点只有两端，第一是国家政务，第二是个人名誉。关于国家政务者，有时应守秘密主义，若报馆于外交、军事有关系事件，自由宣泄，毫无限制，与国家安宁秩序有种种之妨害，是以不能不各付以制裁。凡十二条以下均关于国家政务之规定也。至于损害个人名誉之事，则规定于第十一条，因为报馆固是言论机关，然于私人名誉可以任意损害，究为法律所不许。举私事或公益为范围，盖所以奖进个人爱惜名誉之旨也，本案限制报馆者如此。至停止发行或禁止发行，已定严重办法，据各报馆陈请书所称，以为无论何衙门可以封禁报馆，其实不然，查原案停止发行，是为未经呈报及未交押费者而设，以为可以命令行之者也。其余非经审判衙门之判决，不能行之。原奏已经声明此意见，是则保护报馆之微旨也。212 资政院议场会议速记录
一五三号（易议员宗夔）：这个法律案按照《议事细则》二十八条审查报告后应该讨论大体，其所以讨论者，是讨论这个审查的结果付再读不付再读；又照《议事细则》三十一条，未经再读以前可以提出修正案，所以本员今天于提出修正案之前，不妨讨论大体。大致应改正的地方，就是十一条与二十六条。这第十一条据政府特派员所说的，本议员可以用几句话回答。据政府特派员所说，是对于政务上有个限制报馆的意思。但是中国现在有很多的政务上事情，有本国人不知道而外国报馆已登载。如此看来，这个限制无从限制。政府特派员还有一层意思，是对于个人名誉上要竭力保全，因为立宪国民对于个人名誉本是很要紧的。本员对于这句话很赞成的，但是保全名誉的法规应该在《新刑律》上规定，不应该在《报律》上规定，因为要保全名誉是对于普通人民一般说的。现在《新刑律》尚未颁行，不能专为报馆施以苛刻的限制。此“不论有无事实，报纸不得登载”一句已经删去了，毋庸说了，而“损害他人名誉”这句话没有范围，因为损害他人名誉没有一定标准，如此规定，将来报纸一句话都不能说。比方一个人当稠人广聚之中说的话狠磊落光明，而到昏暮乞怜的时候作的事狠卑陋苟且，报纰若据实登载，实于社会人心狠有利益的。（拍手）当此时候，那个人若提起诉讼，非特报馆要证明事实狠难，即审判官不知原委，亦无从审判。所以“损害他人名誉”这句话，范围太宽，不若仍照旧律为是。旧律所规定，如“不得颠倒是非”等语狠平稳的。至修正案二十六条，本员也是不赞成的，要主张仍照旧律。因为坏人名誉应该在《新刑律》上规定，不能专以苛刻限制报馆，不然是使将来全国主持舆论的人都要禁在囹圄之中了。所以不若照旧律二十四条、二十五条、二十六条为要。本员所主张的如此。
百二十号（潘议员鸿鼎）请发言。
议长：现在按照发言表，高议员凌霄还要发言，是否讨论大体？
一七八号（高议员凌霄）：修正第十一条修正案。
议长：第十一条已经说过了，若意思相同，暂时可以不必发言，以避重复。因再读时候要逐条讨论，彼时可以说明。再应问明雷议员，所请发言是否讨论大体？
一一七号（雷议员奋）：本议员提出修正案之修正案，都是逐条修正，但请议长允许本议员说明大旨。
议长：既是说明大旨，可以发言。
一一七号（雷议员奋）：今天修正《报律》条文，这个议案是续初读的，本来讨论大体，所谓大体者是指全体讨论而言，本议员对于这个修正案有一种根本上的解决，所以于续初读对要发表意思。照这个《报律》修正案看来，对于报馆限制是在十一条，方才已经发明许多意思了。十二条底下都是限制报馆种种条文，就是这几种的范围，（连）[违]背十一条应当处何等罪名，违背十九条以上者应当处何等处分，底下有好几条都是限制报馆的范围。报馆出了范围之外，不是处分二十日以上、六个月以下之监禁，就是处二十元以上、二百元以下之罚金。所谓处监禁、处罚金，两种都可以用，但是我们中国若用监禁，是不能行的。譬如北京已有审判衙门，而监狱还没有改良，天津、上海亦然，至于各省内地则黑暗尤甚。报馆原为开通民气起见，除北京、天津、上海而外，总要希望大加推广，各处都有报馆才好。既是审判衙门没有设立，监狱没有改良，这个监禁就万万不可用的，这是第一层。第二层办报馆的都是文人，叫他受二十日以上、六个月以下之监禁，无论什么人都受不了，所以本议员以为把这个监禁一条删除，专用罚金较为妥当。且国家苟不欲有报馆，则禁止之可也，何用《报律》？所以有《报律》者，盖含有保护报馆之意也。报馆违背《报律》，固应当受处分。试问受处分的地方是什么地方？受处分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不能不预先定好的。因为法律是跟社会程度来的，社会之程度高，则国家之法律办高。社会程度是国家行政的基础，现在的情形与二年以后、三年以后的情形一定不同。因为社会程度不同，所以国家要（没）[设]这个立法机关，随时修订法律，以应社会的程度。我们现在修正《报律》就要看到，今年议决以后明年就要实行，试问报馆（与）于国家有什么好处，有甚么害处？若于国家有好处，一定要想个法子保护他；若于国家有害处，就不必定这个《报律》。当初定《报律》的时候，一定知道报馆于国家很有利益的。既以为有利益，若是拿监禁处置这一班人，是非常不妥当的。所以本议员提出修正案，大概要把监禁删除。若是报馆有违背《报律》的事情，就要按照二十日以上、六个月以下之监禁，以罚金代之。有人疑心因为保全个人的名誉定这个章程，似乎比较《新刑律》相差太远，但是《新刑律》经资政院通过后，还要两年才能实行。到了明年那个时候还可修改，所以现在将监禁一说删除，毫无妨碍的。
一一二号（陈议员树楷）：本议员对于十一条有质问，政府特派员所说的证明事实主义与不证明事实主义，据本员看来，此二主义均有不可。证明事实主义，比方报馆被登载人控告到官厅，报馆说是有证据，被登载人说是无证据，彼此纷争，终归无着。诚如特派员所云，是不行的，但是这不证明辜实主义更是不行。不证明事实主义应分两层研究，就积极的言，损害他人名誉不论有无事实，报纸尽可登载，然毫不加限制，这是不可的；就消极的言，损害他人名誉，不问有无事实，报纸不得登载，如此限制，报馆可不必开了，亦是不行的。所以证明事实主义与不证明事实主义二者，本议员都不赞成。且就原条规定“损害他人名誉之语，无214 资政院议场会议速记录论有无事实，报纸不得登载”，词意亦甚不贯，名与实本属相因，本无事实，报纸故意登载，其为损害他人名誉无疑。若是本有此事，报纸登载，则不得谓损害他人名誉。比方有一个人盗窃人家的东西，本是不名誉的事情，报纸登载了，何得谓损害他人名誉？又比方偷着使了人家的钱，报纸登载就说偷着使了人家的钱，也不算损害了他的名誉。若并此而禁之，报纸将无可登载之事，不如仍旧律十五条第一项“不得受人贿嘱颠倒是非”第二项“不得挟嫌诬蔑损人名誉”，稍为更正，便觉妥善。
宪政编查馆特派员（顾蘸）：贵议员所说的是证明事实的主义，惟不宜采用证明事实的主义，本议员已一再说明。原《报律》十五条有种种不便施行之处，所以修正为本案之第十一条。原律十五条第一就是损人名誉，第二就是颠倒是非，何以现在必要改正？盖名誉云者是一个人之私，而是非云者乃天下之公也。执是非之说以绳报馆，未免限制过严。故本案之修正，以损人名誉为限。推原律以挟嫌为条件，而本条则以涉及私事为条件，因挟嫌云云在审判上颇难得正确之解释故也。至私事云者，指个人阴私之事而言，此等事件如系犯罪，率为亲告范围。讦人阴私，现行律是有极严重之制裁，即唐律与元典章办以此类犯行为重。凡阴私之事果属亲告范围，即非人人所能讦发，虽国家所设之检察官，亦不能滥用其提起公诉之权。若报纸登载以涉及个人阴私，殊非保持社会安宁之道也。故第二十六条有除涉及私事外云云。
一一二号（陈议员树楷）：政府特派员说是分两层，第一层说是旧律挟嫌诬蔑之语没有界限，将来提起诉讼很有妨害：第二层以亲告罪为限，说不着盗窃等事。按照第一层说，规定《报律》一方面是保全报馆，一方面是限制报馆，此等范围是在《报律》上规定的，至于将来审判时有所出入，是在审判官的程度。审判官自有活动范围，我们定《报律》时，是不能不顾及。至于亲告罪为限一节规定，《报律》自应有当然之限制。报馆对于不应登载之事，有人告发，处以相当之罪；无人告发，即无处治，足以启报馆冀幸，将来提起诉讼之事，更不胜其扰矣。
一二三号（江议员辛）：这一条修正案，本议员以为无庸再讨论。盖名誉为人第二生命，污损他人名誉之语，报纸自不得登载。此条重在“名誉”二字，至有事实可指摘，即不能谓之损害矣，况下文又有“关系于公益，不在此限”等语词，意已均明，何必定要修改？若虑证明事实一层，未免限制太严；然损害名誉实有妨于一般人之业务员。据旧律，访事、投函人亦虚担负责任，故证明事实属于专为公益一边，亦不必更改。
一二六号（陶议员镕）：倡议讨论终局，不必再行讨论。
议长：现在发议已毕，讨论终局，应议决应否再读，以再读为可者请起立。
一零九号（籍议员忠寅）：现在未经表决，本议员有一句话倡议。《细则》第三十条再读应于初读二日以后行之，但议长得咨询本院缩短时日，或于初读同日行之。今天续初读已经完了，就请议长再行再读何如？
议长：籍议员倡议即日再读，诸位赞成不赞成？
众议员多数赞成。
议长：多数，本日即可接续再读。
一四九号（罗议员杰）：对于修正案第二十四条有话说，在立法之意，一方保护个人，一方保护报馆。
议长：现在是逐条讨论，请等到第二十四条时再行发言。
议长：现在将此案第一条修正案由秘书官朗读。
秘书官（曾彝进）承命朗读第一条修正案。
议长：修正案第一条有无异议？
各议员呼“无异议”。
议长：如此，就作为诸位无异议了。
一五三号（易议员宗夔）：本议员对于第二条“凡本国人二十岁以上者，无左列情事，即得发行报纸”，如果人非本国，地非租界，而用西文或华文发行报纸，又不守<报律》之范围，请问特派员，贵官厅何以不问？
宪政编查馆特派员（顾逛）：如系对于现在行政的事件有所质问，请贵议员照《议事细则》第一百七条以下各条办理。
一五三号（易议员宗夔）：不是对于行政事件。
宪政编查馆特派员（顾麓）：本员是宪政编查馆特派员，不是民政部特派员，对于《报律》第二条立法上之理由，本员可以答复。第二条云云就是凡本国人年在二十岁以上者可以发行报纸，若非本国人，自然不在第二条认可范围以内。
秘书官（曾彝进）承命朗读第二条。
议长：修正案第二条有无异议？
七三号（汪议员荣宝）：第（一）[二]条对于外国人的限制是否可以办到？要是有办不到的地方，这条文便是虚设。有无补救的方法？还是大家仔细讨论为是。
百三十号（刘议员景烈）：现在还要讨论修正案第二条，请特派员答复，答复之后再讨论。
一七七号（李议员文熙）：此条法律上规定只好如此，万不能于此处规定外国人，亦不能于此处限制外国人。至于事实如此，是行政官厅不尽职处，可另行具216 资政院议场会议速记录案质问。
宪政编查馆特派员（顾蘸）：现在有无此等事实，与立法上别为一问题。如系质问行政事件，本员无从答复。
一一二号（陈议员树楷）：作得到、作不到，那是行政的事，不是法律上的事。
议长：现在表决修正案第二条，诸君有无异议？
众议员呼“无异议”。
议长：现由秘书官朗读第三条。
秘书官（曾彝进）承命朗读第三条。
三五号（议员曾侯爵）：本议员详阅这第三条，实不解是何命意，大约仿照日本之报律所规定。我中国现在小报馆极多，万难实行。如限制编辑人、印刷人不得以一人兼充，未免使本小利微之报馆多一靡费，筹划不易，并无益处，殊非提倡体恤之道。编辑人、印刷人，其精力能以一人充之，果有妨碍，请特派员答这个理由。据本员之意见，如别无妨碍，尽可将此条删除，庶可望其实行，亦显得郑重此律也。
宪政编查馆特派员（顾麓）：所谓编辑人与印刷人不得以一人兼充云者，不是事实上报馆不得兼办印刷事业，因编辑人及印刷人各有法律上之责任，故规定为不得兼充。此两“人”字乃第一条所称列有姓名之人，非指报馆名义之谓也。
三五号（议员曾侯爵）：据本员之意见，此无关政治之理由，若无实在办法，很可以不必（指）制定出来。
议长：修正案第三祭有无异议？
各议员呼“无异议”。
议长：修正案第四条，易议员宗夔复提出修正案，由秘书官朗读一遍。
秘书官（曾彝进）承命朗读易议员宗夔修正案第四条。
一五三号（易议员宗夔）：请说明修正案之理由。因为现在我们中国民智不开通，不晓得一点事件，所以宣讲与白话报是最要紧的。比如办一个报馆，要交几百块钱的保押费，是非常之困难。若没有保押费，他可以省几个钱作资本，就容易组织报馆了。所以修正《报律》这一条，本员不赞成，为这种小报馆，与下等社会很有利益的，（处）我们既为开通下等社会起见，就不能如此规定，况且又无（碍妨）[妨碍]文话报的地方。
宪政编查馆特派员（顾蘸）：本员对于贵议员所说现在保押费问题，贵议员说小报并不能妨碍大报，如免交保押费，可以藉口白话等小报开通风气云云。然以开通风气为理由，是必大报不能开通风气而后可。现在保押费问题，本员在股员会两次发议，中国报馆很少，要概予如额收费，诚有困难。所以本员意见，可将保押费分别酌减，修正案定明得减至三分之一或三分之二，依此计算，最少可减至五十元，除都会、商埠外，其他州县一律通行，似无窒碍。总之，保押费为执行便利而设，凡报馆有违犯《报律》应科罚金，或应征讼费者，均以保押费为抵充之资。本律已有专条规定，如准免缴，于法理殊难贯彻也。
一五三号（易议员宗夔）：白话报所登载的是浅近的意思，决不至有（违法律犯）[违犯法律]的情事。贵特派员所说违犯法律，这个可以不必虑及，因为他的地方狠小，要他拿出百块钱来，他也狠难拿出，断没有不遵的道理。但是白话报于下等社会狠有益处，且拿出百块钱未免力量不敷，所以本议员主张不收他的保押费。至于说违犯法律，是断没有的。白话报是开通下等社会，也做不到违犯法律的事情。如果违犯法律，可以归地方官厅办理，是非常容易。这个事情尽可以不必虑及。
七三号（汪议员荣宝）：宣讲白话报要是专以开通民智为目的，即可作为专载学术的报纸。本条已有专载学术、艺事等报免缴保押费的规定，玎以包括一切，不必提出另说。
五九号（顾议员栋臣）：易议员所提出之修正案，本议员极表同情。宣讲白话等报，最足开通民智，于改良社会极有关系。宪政馆修正《报律》案理由书内称此种小报，无甚价值，遂从删节，未免视之太轻。应请议长将易议员修正案宣付表决。本议员又有一言，请问法典股审查员，本条第四项首项“其在京师、省会及商埠以外之各地方”，是否作一句抑作两句读？以事理论之，当作一句读，而以“以外”二字总束“京师、省会、商埠”三项；就文气观之，颇似“京师、省会”为一句，“商埠以外各地方”为一句。解法一有歧误，恐将来收纳保押费时，易启争执。此事实上之关系，不仅词句上之关系也，至三读时，此句必须修正。
一二九号（汪议员龙光）：宣讲白话报与大报不同，大报是营业的性质，宣讲白话报颇含有义务的性质。内地风气闭塞，如有能办此种报者，应提倡之不暇，似乎保押费尽可免缴。且如修正案减少三分之二，不过几十块银元，然不交到民政部，便要交到督抚。偏僻州县，距省千里，若要交这个十块银元，非常费事。我们立法的人，总要于事实上使人民便益才好。
宪政编查馆特派员（顾蘸）：本员声明缴纳保押费，系由该管地方官办理，并不致有由报馆自行解费到省，到京之事。218 资政院议场会议速记录
一五一号（黎议员尚雯）：明明白白由该管官厅办理。
一一二号（陈议员树楷）：白话报的问题，本议员对于此有点研究。不过白话报有违反法律的时候，也得照《报律》办理。至于说免缴保押费一层，是为白话报资本小的起见。若必须缴保押费，他就不能开。所以为开通风气，教育普及起见，请宽一步免缴保押费为是。
一四八号（陶议员峻）：请议长付表决。
一一七号（雷议员奋）：对于易议员修正案有一句话，既然因为开通风气就可以免缴保押费，似乎上头应当加上“其在京师、省会及商埠以外地方”一句。
百九十号（吴议员赐龄）：对于易议员所说报馆为开通民智，大报是开通上等社会的，小报是开通下等社会的，所以白话报愈多愈妙，必要格外提倡才好。在京受警厅检察，在外府厅州县自然受该管长官的检察。如果不守《报律》，自可按律惩办。现在白话报多半是义务，要到处提倡，自然日见发达，易议员所说的很好。
一九三号（顾议员视高）：本议员是法典股中之一人，前日开分科会的时候也曾说过，宣讲白话不如照现行律免缴保押费，盖我们定一种法律出去是通行全国的，则各省情形都应该要想到。譬如某省之外府厅州县及乡镇财政极奇窘的地方，有一二人热心公益，欲开逦民智，组织一种白话宣讲，（已就）[就已]不容易了，又还要责令他出此一笔保押费，岂不大难！现在部章凡自治公所，劝业公所，皆有白话宣讲，现行律有免缴之条，而新律删去，外界必有借口于保押费无力呈缴而停止不办者。官吏向以省事为心，亦听其不办，这一般人民何时可以开通耶？此次新律既取开放，自应向提倡保护奖励一面设法，限制总要从宽，方能望其发达。至谓宣讲白话多系里巷俚俗之语，无甚价值，鄙意以为，凡办一种报纸，总不能毫无宗旨，总有几个明白人在内。小报因不能与大报相比较，然小报虽幼稚，总胜于无报也。又谓小报过多，恐于大报有碍，鄙意亦以为不然。凡能看大报的决不看小报，只能看小报的决够不上看大报，二者断不相妨。现在农工商以下一般人，试问能看大报者几何人？恐非白话宣讲，不能增进其智识也。故本议员所主张仍是不缴保押费。
一三七号（邵议员羲）：提议讨论终局。
宪政编查馆特派员（顾蘸）：本员特别再说明，所争免缴之保押费不过五十元或一百元，岂能以此限制报馆？盖保押费之规定，系取保证之义，本员前已申明，是为征收讼费或罚金便于执行起见。诸君讨论，如以为本律不应设保押费，则不必专从白话等报研究，即文话报亦应援照办理，否则不能右免缴之规定。总之，保押费应征与否实为一先决问题，不能以主张对于白话等报一律征费，遂疑政府有限制报馆之苛例也。
百九十号（吴议员赐龄）：言论机关有文话、白话报之分别，文[话]报论及全国全球，言论范围大，过失必大；白话报注意只在各地方，言论范围小，过失亦小，交保押费与不交保押费之区别，以此为标准，是很正当的。
宪政编查馆特派员（顾蘸）：白话报只以地方为限，《报律》并无明文。
一一二号（陈议员树楷）：免交保押费是事实上研究，不是法律上研究。若法律上研究，是使报馆都要交保押费。所有大家研究的意思，以为白话报是开通下等社会的知识，下等社会财力很小，要他看大报很不容易。不交保押费，这白话报就容易办，人民看报亦可省钱。这是为开通下等社会知识起见，所以对于白话报要请免交保押费。若执定法律上之研究，则事实上即多有办不下去了。
议长：易议员修正案又经雷议员增加一句，请问易议员赞成不赞成？
一五三号（易议员宗夔）：本议员不赞成雷议员的修正，请将本员修正案付表决。如少数，再将股员会修正案付表决。
四八号（陈议员懋鼎）：先将易议员的修正案付表决。
议长：连第四条一同表决，抑先表决修正的几句？
某议员：先袁决易议员修正案。
议长：现在由秘书官朗读易议员修正案第四条第三项。
秘书官（曾彝进）承命朗读。
议长：赞成者请起立。
众议员多数起立。
议长：第四条修正案有无异议？
众议员呼“无异议”。
议长：第五条有无异议？
众议员呼“无异议”。
议长：第六条有无异议？
众议员呼“无异议”
议长：第七条有无异议？
众议员呼“无异议”。
议长：第八条有无异议？
众议员呼“无异议”。
议长：第九条有无异议？220 资政院议场会议速记录
众议员呼“无异议”。
议长：第十条有无异议？
众议员呼“无异议”。
议长：第十一条有易议员宗夔修正案，由秘书官朗读。
秘书官（曾彝进）：承命朗读易议员宗夔第十一条修正案。
一五三号（易议员宗夔）：本议员请说明理由。
议长：请易议员说明理由。
一五三号（易议员宗夔）：此条修正案并不是本议员所修正的，是《报律》上原文，本议员主张用此原文，因为股员会的修正案还是没有范围。立宪国的国民名誉是最要紧的，自不待言，损害他人名誉因而提起诉讼，就如学堂学生他自己不读书专到外边去逛，这不过个人的私事，然而此学堂中诸学生因被一人所染，遂不免坏了学风；又譬如官吏不到衙门，他以为是个人的私事，与他人毫无关系，然实与公事有碍。学生荒废学业，因私害公；同一理由，所以不上衙门，就与公事实有妨害。要说这是私事，不致损害公事，也是说不去的道理。因为这件事虽属私事，其实与公事大有关系。所以“公、私”两字，最难分晰清楚。现在《新刑律》尚未颁布，不能独把报馆苛刻限制。所以本议员意思，照原案是很妥当。要照股员会修正案，范围未免太宽了。就是损害他人名誉，尚须要受贿赂之实，然后可提起诉讼，所以法律上必定一个确实的标准，至于不得挟嫌损害他人名誉，条文上也说得很明白。本员意思，要照原律所说，一面可以提倡言论之自由，一面可以尊重最宝贵之名誉，这是狠确当的条文。
一八二号（万议员慎）：此案损人名誉，无沦有无事实，报馆皆不得登载，固属非是，即易议员修改，本员亦不赞成。盖易议员修改系照1日律，然受人贿托、挟嫌诬蔑，亦无界限。报馆未受贿，他人谓之受贿；报馆未挟嫌，他人谓之挟嫌。从何解决？据本员意见，审查会将“无论有无事实”一句删去，较为妥当。惟“损人名誉”四字，究无范围，凡说人不好，皆系损人名誉。不知损人名誉，有轻有重，宜于“损害他人名誉”之语下加“情节较重者，报馆不得登载”，如此，报馆方不致箝口结舌，无话可说。
一五三号（易议员宗夔）：报馆不得受人贿托，损人名誉，在该报馆亦不得乱说，如果记事无实在之处，而又以受人贿托致损他人名誉，这个报馆就是无价值的了。
一八二号（万议员慎）：易议员所说的话还是没有标准。
宪政编查馆特派员（顾麓）：请问议长，本员可以登台发言否？
议长：可以登台发言。
宪政编查馆特派员（顾蘸）：修正《报律》条文原案第十一条已成聚讼之点，股员会提出修正案之后，易议员又复提出，大概反对原案，指为限制报馆未免太严。本员已经几次说明，删去“不论有无事实”一语，政府已表同意。至于易议员主张（何）[可]用原律一层，本员窃以为与修正之主旨不合。因我国正在厘定法律时代，法律用语万不能再蹈从前编纂条例之习。如果修正报律之时漫不注意，将来解释上必有种种疑义发生，不惟报馆有所不利，即适用法律之审判官亦甚困难。现在讨论本条，应从此处注意。议员中有谓“厘定法律时，可以不问事实如何，将来审判官如何解释，我们可以不管”等语，是非国家注重厘定法律之意。即如《大清律例》，当其编纂时非不完备，然从前并无关于报馆之规定，现在既有开设报馆之事实发生，遂不能缘事实而生法律。可知法律、事实，不可不有双方之研究。现在朝廷已颁布审判独立制度，所以立法时候，对于条文如何解释、如何适用，不能不更加注意。就原律十五条“挟嫌”二字而论，实没有标准。在诸君之意，以为非挟嫌不能损人名誉，殊不知何者谓之嫌？何者谓之挟嫌？实无一定解释，是否挟嫌，尤难讧明！此原律损人名誉而必以挟嫌为条件之未允协也。至易议员复主张用颠倒是非之原文，尤与政府修正本条之主旨不符。盖是非之界，诠释甚难。此一是非，彼一是非，人各有所是，亦各有所非。论其大别，有道德上之是非，有法律上之是非。以立法之通例言之，则应以法律上之是非为是非，法律上之所许者则为是，其应禁者则以为非。而一切世俗之所谓是非，不与焉。然细（译）[绎]“是非”二字，范围究嫌其宽，因而颠倒与否，尤难断定。设或告讦者率以颠倒是非为报馆之罪，而言论之自由将被剥夺而无余矣。况一经遇有颠倒是非之案，审判官果何所据以定其为真是、为真非乎？此原律颠倒是非之规定之未允协也。易议员谓“是非”二字本有一定，天下无两是，亦无两非云云，未尝不是一面之理由。然“颠倒是非”四字之广漠无垠，究足以为报馆言论之障害。此本条修正案之所以专以损害名誉为限也。
一一二号（陈议员树楷）请发言。
宪政编查馆特派员（顾蘸）：照《议事细则》规定，既经议长允许，本员就可以随时发言。贵议员应待本员词毕，不能中止演说。盖资政院为参与立法机关，凡法典，政府有提案的责任，本员对于政府提交法案，其应说明及应答辩者决不能放弃在（之）[下]躬责。若以为我们多谠几句话，就视为繁琐，则《院章》何以必规定特派员有随时发议之权？本员既为政府特派员，应说的话就不能不说。因法律案关系重大，本员视到会发议为职务上应完责任，既不敢存一要求名誉之心，222 资政院议场会议速记录亦不敢预为解免疑谤之地。
一一二号（陈议员树楷）：本议员并不是说特派员发言繁琐，不过本议员有意思要质问质问。
宪政编查馆特派员（顾蘸）：要待本员发言毕，然后贵议员再发言。本员于质问疑义，照章应行答辩之处，自不能不答。这“颠倒是非”四字，不是修正案的问题，但修正案最争执的在“损人名誉”一条，诸君以为没有界限，然本员在审查会已经反复说明，至采用证明事实主义，于施行实有非常困难。其原案公益与私事对举一层，在解释上确有一定之范围。易议员驳诘之点有二：一是学生不上课，一是官吏不上衙门，但经报纸登载，即认为损害他人名誉，限制未免过严苛等语，然照原案解释起来，所称“损害名誉”之语云者，并非易议员所谓学生不上课、官吏不上衙门之类，因勤学与否，本是道德上的事，不是法律上的事，此等登载，何能入于本律？所谓损害名誉之范围，易议员又谓关于损害名誉罪须由刑律规定，诚属定论，但现在《新刑律》尚未颁行，虽普通人有犯讦人阴私陷人之罪，应用《现行刑律》，然罚例过重，若报馆一律适用，未免于报馆不利，本律特为规定者，政府之意，盖视报馆与普通人不同，所以不用《现行刑律》，正是维持报馆言论自由之旨。即如曰本新闻纸关于对名誉罪之诉，亦取开放主义。该新闻纸法系规定除私行外其为公益者得免刑法之制裁，其在凡人犯有对于名誉之罪者，则无所谓公、私之分，因个人的意思无所谓公，亦无所谓私，皆不能损害他人名誉。若借口公益损人名誉，则一般国民之名誉权皆立于危险之地位，故刑法特为之保障也。惟报纸有犯，则与普通人不同，其为公益而至损及私人名誉者，则在可以（愿）[原]恕之列，是以本律于法定制限外，不得不予以言论之自由，而实免其刑罚，此第十一条之最宜注意者也。
一一二号（陈议员树楷）：特派员的意思，本议员有质问的话，“损害他人名誉”这一项究竟是何意思？
宪政编查馆特派员（顾蘸）：“颠倒是非”四字，政府提案时已认不必设此规定，望毋庸再行主张加入，反与报馆不利。
一一二号（陈议员树楷）：南北口音不同，所以没有听清本员的意思，不过说报害他人名誉之语，界限还是太宽，不论什么人损害他人名誉，经人告发或是不告发？要有一个办法方好。损人名誉没有什么标准，若经人告发则为损害他人名誉，若不经人告发则不算损人名誉，报馆将侥幸出入，无所遵循。按第十一条所谓“妨害治安、败坏风俗”之语，均有害于公益，不得登载。若有一个人败坏风俗，妨害治安，报馏把他登载，使他知而改之，这正是报馆保全善良风俗的意思。就如酒食征逐之类，是很坏风俗的，报馆把他登上，使一般人都不肯酒食征逐败坏风俗，也是保全风俗的意思。这一类的事，算是报馆损害他人的名誉不是呢？至于所谓“受人贿赂，颠倒是非”二语，宜分两层说。此项重在“受人贿赂，颠倒是非”，若非“受人贿赂”，则“颠倒是非”或出无意，本律原有许人更正之条，不得谓报馆论人之是非者，皆损人名誉也。按照第十一条规定，凡指人之非者，皆谓为损人名誉，范围未免太宽。（拍手）如此，则报馆将不能说话。至于挟嫌诬蔑，是有界限。
宪政编查馆特派员（顾蘸）：在原案第十五条有“颠倒是非、损人名誉”等语，现在修正案已专以损害名誉为重，其限制之处视原律为宽。至贵议员以为损人名誉之语范围太宽，不知第二十六条有公益免罚之规定也。
一四八号（陶议员峻）：股员会修正一条比易议员修正一条较妥当些。本员看起来所谓损人名誉者，损好人之名誉也。若其人本无名誉，则登载其事实者就不能说是损人名誉。报馆照实登载，正是他的天职。若如易议员所主张者，反恐不正当之人为不正当之事，一经报馆登载，反巧借“挟嫌“等字样以陷害报馆，反于报馆叠生荆棘。所以本员赞成股员会修正案，不赞成易议负修正案。
议长：现在还有高议员凌霄的修正案。
一五三号（易议员宗夔）：请议长将本议员修正案先付表决，如起立少数，再行取消，然后再表决高议员修正案。口
六二号（刘议员泽熙）：本议员对于易议员主张用原律第十五条之修正案颇不赞成。盖原律第十五条所谓不得受人贿嘱颠倒是非，亦不得挟嫌诬蔑损人名誉者，是必合两个条件而后成一个罪名也。试问颠倒是非果报馆正当之（之）行为乎？如非正当，则颠倒是非即其罪也。依原律之意，必颠倒是非且兼受人贿嘱，而后成立其罪也。依原律之意，必诬蔑名誉且兼挟嫌而后成立其罪也。由此推之，颠倒是非而不受人贿嘱非其罪也，受人贿嘱而不颠倒是非亦非其罪也；挟嫌而不诬蔑名誉固非其罪也，诬蔑名誉而不挟嫌亦非其罪也。此等条文殊无法理，民政部、宪政编查馆之修正案将此删去，本员甚赞成。但其修正案将保护社会名誉一事移置第十一条，而加“不论有无事实”一语，本议员甚不赞成。法典股员会将此语删去，以二十六条“公益”二字移置于此，作为例（的）[外]，较之原文，已觉十分妥当。然以本议员意见，表面上虽较妥当，而按之实际，究仍含不论有无事实之意在内，此中有两个推测点，其一“从专为公益起见，而能证明其事实”一语推测而知芝也，盖“损害他人名誉”一语，虽包括公私在内，然下文抽出“公益”二字，则上文之损害一句专适用于私事，不待言矣。且下文紧接能证明事实，224 资政院议场会议速记录则此一语专属于公益，不待言矣。是必为公益起见，而又能证明事实，合两个条件，而后能脱离损害名誉之罪之范围也。析言之，专为公益起见，不能登载者；即所谓私事，虽有事实而亦不能登载也。从此推测而知，此条含有无事实之意者一。其次，则从“损害他人名誉”一语推测而知之也，欲解决此问题，当先审“名誉”二字，究竟作何解释。属于主观的抑属于客观的？本议员以为，名者实之宾，必他人名之而后有此名誉也，故名誉当属客观的，而道德则属主观的。假如有某甲做一件不法之事，是否自己损害名誉也？然此非自己损害名誉，乃自己损害道德也，何也？因某甲之不法行为，苟无人知之，而其名誉自若也，一旦报馆等登之，则街谈巷语传为笑柄，而名誉顿毁矣。是名誉之损害不损害，不在事实之有不有，而在报馆之登载不登载也。从此推测而知是条含不论有无事实之意者二，且其适用时亦有两个缺点。其一则审判官适用之困难也，盖以二十四条推之，明明损害他人名誉即成立其罪矣，假令报馆登载不法行为，而某甲以损害名誉提起诉讼，报馆以确有事实且为公益抗辩，试问此付审判官，如何判断乎？将是报馆欤？则明明损害他人名誉，即干犯二十四条罪名，以报馆为是即是速背法律。将是某甲欤？则明明有此事实，以某甲为是，恐长社会之浇风。且“公益”二字无一定标准，“损害”二字亦无一定范围。在某甲执“损害”二字以为言，在报馆则执“公益”以相抗，互相辨难，迄无一定。（时）[此]其缺点一。其次，则社会上受此法律保护之效力甚弱也。此条在立法者之苦心，原为保护名誉权，而设不知凡事必有两方，一方保护社会名誉权，一方即须制裁社会之名誉。假令此条改为“诬蔑他人名誉之语，报纸不得登载”，人必凛然警觉，以为苟有不法事实，则非诬蔑，报馆可以登载，而不敢于为非矣。若“损害他人名誉之语，报纸不得登载”，人必以为虽有不法事实，亦可谓之损害，报馆终不得登载，而遂肆行无忌矣，是欲保护社会名誉权，不啻阴使社会为不名誉事也。所谓效力与目的相违反者也，其缺点二。本议员以为，此条非修正不可，现拟改为“诬蔑他人名誉之语，报纸不得登载”，如此则有事实，无论公、私，均可登载；无事实，无论公、私，均不得登载。一方保护报馆，一方保护社会，且审判适用时之解释较易且确，立法乃得其平。
一五三号（易议员宗夔）：还是请议长把本议员修正案先付表决。
众议员：现在将付表决，无须发言。
一一七号（雷议员奋）：请议长通知各议贯，这个讨论还是先讨论易议员所修正的，应当先将易议员修正案表决，若赞成者少数，然后再行取消，我们再讨论股员会的修正案，这两个讨论似乎不能并在一处说的。
宪政编查馆特派员（顾蘸）屡欲发言，众议员纷纷阻止，声浪大作。
议长：请特派员简单发言。
宪政编查馆特派员（顾蘸）：本员既经议长许可，就可以发言，原律第十五条本来是两项，至于颠倒是非之规定，并不在修正案应行讨论之内。
议长：现在表决易议员修正案，由秘书官朗读。
秘书官（曾彝进）承命朗读易议员宗夔修正案。
众议员赞成者少数。
议长：赞成者少数，还有高议员凌霄修正案，由秘书官朗读。
秘书官（曾彝进）承命朗读高议员修正案。
一四八号（陶议员峻）请发言。
一七八号（高议员凌霄）请说明修正案之理由。
议长：请高议员先行发言说明修正之理由。
一七八号（高议员凌霄）：报馆登载事实正是报馆的天职，事实是由个人行为发生，报馆对于他人事实不能皆贡谀辞，一有臧否，即是损害他人名誉。单就损害名誉一方面言，固是报馆违法，然所登载事实确系他人损害公益事件，报馆职在维持公益，不得为罪。惟原律所规定“受人贿嘱、挟嫌诬蔑”，这八个字真是报馆违背法律的地方，本员修正加入因“贿嘱、挟嫌”两项，就是此意。
宪政编查馆特派员（顾蘸）：各位议员对于损害他人名誉之语都有讨论，然而这并非原律条文，本修正案则以涉及私辜之登载，即为损害名誉之范围。
一三四号（余议员镜清）：二十六条第四项所说的尚未明晰，似宜再行斟酌。
一七七号（李议员文熙）：本议员对于此条“损害他人名誉”一语，总要划清范围。政府特派员谓本条损害名誉立法之意，系专指法定亲告罪而言，本员甚赞成。至于第二项加入前次“损毁名誉，系专指法定亲告罪而言”二语，如此则除亲告罪外，报馆均可登载，其范围为最狭。
宪政编查馆特派员（顾蘸）：政府交议议案（本日）[日，本]大臣未到会，本员按照<议事细则》，是否可以随时提出修正案？
议长：各议员既无异议，可以提出修正案。
宪政编查馆特派员（顾箍）：本员提出修正案是第十一条损害他人名誉之语报馆不得登载，本条设第二项是前项规定，除讦发阴私外，其专为公益起见，并无恶意者，不在不得登载之限。
七三号（汪议员荣宝）：不能说“不在此限”，应作为“不在前规定之列”。
一六七号（王议员用霖）因第二十四条请发议。226 资政院议场会议速记录
议长：请缓发言，现在还没有议到第二十四条。
一九十号（吴议员赐龄）：本员对于特派员的修正，所谓开发报馆主义有疑问，原案还是用旧律，旧律是公法上特别之规定。这个摘发阴私是并以阴私限制报馆，似乎不合。
宪政编查馆特派员（顾蘸）：本员对于所提修正案尚须声明，方才大家辩论许久，所以本员照章提出修正案，合诸政府提交原案之意，确是以维持报馆正当言论为主旨，并不是怕报馆攻击政府，然后有此规定。至讦发阴私，本是《现行刑律》上所不许的，本员已将《现行刑律》携来，可否朗读与诸君一听？
议长：现在表决政府特派员的修正案。
秘书官（曾彝进）朗读政府特派员修正案。
六二号（刘议员泽熙）：请议长按次序表决。高议员修正案先提出，本员修正案次之，特派员修正案又次之。应先将高议员修正案付表决，以后依次递及。
议长：可以先表决高议员修正案。
秘书官（曾彝进）朗读高议员修正案第十一条。
议长：赞成高议员修正案者起立。
无一人起立。
议长：无赞成者，刘议员修正案是否只改一“诬”字？
六二号（刘议员泽熙）：“损毁”改“污损”。
一零九号（籍议员忠寅）：政府提出修正案，大家不赞成的多。因为政府从前提出修正案原是“不论有无事实．不得登载”，范围太宽，近乎箝制舆论。现在修正案删去“不论有无事实”一句，似觉平允，但是关于摘发阴私一方面不得登载，关于公益的，虽有这个条文，但对于报馆，一方面要在事实上限制，实在无法可设，并且报纸无从登载。刘议员修正案改一个“诬”字，还是在事实上用意。果能如此，报馆倒没有界限了。若是许多关于社会公益事务，非有凭据不得登载，然则报馆每日所登载者一点材料也没有了。
一七七号（李议员文熙）：本员意思照刘议员修正案，还是将前次所言之第二项加上，何以故？若不加上这一项，范围就太广了。
一三七号（邵议员羲）：二十四条第二项已经说明白，可以无庸加入。至于淆乱政体，作何解释？
宪政编查馆特派员（顾蘸）：本员的意见以为，国家政体本有一定，例如立宪政体之国而报纸登载主张专制政体之语，即为淆乱；君主立宪政体之国，而报纸登载主张非君主立宪政体之语，即为淆乱。至贵议员问中国现在是否确是立宪政体，本员的意见以为，迭奉先朝明诏，宣布预备立宪，并经宣示确定为君主立宪政体等因，就朝廷己颁诏令而言，我国现在自然是君主立宪政体。
议长：现在表决刘议员修正案。
秘书官（曾彝进）朗读刘议员修正案。
议长：赞成者起立。
众议员起立少数。
议长：赞成者少数，现在表决政府特派员修正案。
秘书官（曾彝进）朗读特派员修正案第十一条“损害他人名誉之语，报纸不得登载，前项规定除摘发阴私外，其专为公益起见者，不在不得登载之限”。
一四八号（陶议员峻）：摘发阴私这个话没有界限的。
宪政编查馆特派员（顾蘸）：本员修正案还是注重专为公益起见一层，当时起草时候也曾反复讨论，但所谓阴私云者，纯就不关公益之事而言。
各议员请议长付表决。
一五三号（易议员宗夔）：今天时间已经过了五点钟，请议长宣告展会。
一一七号（雷议员奋）：政府特派员所修正的，本员有个意见，这“摘发阴私”四个字可以不要。摘发阴私决计不能说到公益，既为的是公益，就不是摘发阴私。
宪政编查馆特派员（顾蘸）：本员修正此条的原因为《新刑律》颁布尚需时日，所以不能不有此规定。
七三号（汪议员荣宝）：请把法典股提出的修正案先付表决。
一一七号（雷议负奋）：股员会修正的比政府特派员所修正的限制范围较严，所以本员赞成政府特派员所修正的，但须将“摘发阴私”四字删去。
一四八号（陶议员峻）：可以删去“摘发阴私”四个字再付表决。
一零九号（籍议员忠寅）：本议员对于雷议员的话很不赞成，因为有“摘发阴私”四个字才有点界限。现在刑律上解释的很详细，亲告罪本在私事之内，若是去了这四个字，专留为公益起见，就没有界限了。将来无论何事，于公论有无关系，没有一定的标准，如报馆登载之事在报馆说为公益而本人说非为公益，势必另起纷争。（声浪大作）
九九号（陈议员瀛洲）：请先将股员会所修正的付表决。
议长：先表决何项修正案？
众议员请先表决政府特派员之修正案
一七七号（李议员文熙）：尚在讨论的时候可以随时辩驳。本议员以为政府所228 资政院议场会议速记录定的《报律》范围太宽，我们迭次讨论无非要使狭小范围。原案“无论有无事实”一语，已得政府之同意取消，其范围已较原案为小，然范围最小者莫如加上“亲告罪”一语，问诸君所以主张的是狭义还是广义？若是广义，何以费此讨论？仍用原案岂不甚善？若是狭义，胡为又不主张最狭者，而主张删去“摘发阴私”四字？此本员所以不解者。
众议员请议长先表决政府特派员之修正案。
议长：先表决政府特派员提出之修正案第十一条。
秘书官（曾彝进）朗读政府特派员修正案第十一条。
议长：赞成者请起立。
众议员起立。
秘书官计算人数报告起立者八十六人。
议长：是多数。
议长：本日已过五点钟，逐条讨论拟至此中止。
一一二号（陈议员树楷）：请议长将议事日表第五、第六，先付特任股员审查。
议长：应否不会议先付审查，此事须咨询本院方可。
议长：本日议事日表第五、第六两项议案是陈请事件，本应会议，现拟不会议，先付审查，各议员赞成否？
众议员呼“赞成”。
议长：现在议事日表第五、第六两议案归并审查，拟指定特任股员十八位，各议员赞成否？
众议员呼“赞成”。
议长：现在指定特任股员十八人，由秘书长报告。
秘书长承命报告审查关于速定官制、提前设立审计院特住股员名单：
瀛将军、那亲王、陈懋鼎、赵炳麟、胡初泰、汪荣宝、长福、章宗元、宋振声、齐树楷、籍忠寅、孟昭常、雷奋、文稣、邵羲、江谦、易宗夔、李文熙。
议长宣告展会，议长离席。
各议员退出议场。
下午五点三十分钟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