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卦名(标题)意义新解
卦的标题,旧名卦名。卦名跟卦爻辞的组织有关,从卦爻辞的组织和内容可以得出卦名的意义,也只有这样得出的卦名意义才正确。旧注不知卦的组织,对卦爻辞的内容异说纷纭,莫衷一是,漫无标准,人各一说,往往误解,而所说的卦名之义多不对。八卦之义,《说卦》聚录各说,分歧最多;其余诸卦,《序卦》与《杂卦》彼此不同;王注原据《易传》,也有异解。试举一二例来看:
震——
《彖》:“震,亨,震来虩虩,恐致福也。”
《象》:“洊雷:震。”
《说卦》:“震,动也;震为足。”又,“震为雷;为龙;为玄黄(苍色);为旉(布陈);为大涂;为长子;为决躁;为苍筤竹;为萑苇;其于马也,为善鸣,为馵足(白蹄),为作足(善走),为的颡(白额);其于稼也,为反生;其究为健,为蕃鲜(禾稼可以复生,长得壮健,蕃殖)。”
《序卦》:“震者动也。”
《杂卦》:“震,起也。”
看,这多么分歧。除雷象外,多引申义,以至不可究诘。而以马为象的却又有乾:“为良马,为老马,为瘠马,为驳马。”又有坎:“为美脊,为亟心,为下首,为薄蹄,为曳。”各种马,分属于三个卦。雷电同,而离又“为电”。因为离“为日”,又“为火”,故为电了。引申之义,震究竟是“恐”,还是“动”,是“起”?是“旉(敷)陈”还是“决躁”?这些不能相通。“恐”不会“起”、“动”,“恐”也不会“决(急)躁”。王注取“恐”义加以说明,“震之为义,威至而后乃惧”。《象》也取“恐”义而加以发挥,“君子以恐惧修省”。但这一切都非原义,震说的只是雷电。
又如:
屯——
《彖》:“刚柔始交而难生。”
《序卦》:“屯者盈也;屯者物之始生也。”
《杂卦》:“屯见而不失其居。”
《象》:“君子以经纶。”
《彖》以难训屯是对的,“物之始生”也和“难生”同。而又训“盈”,是引申了。《象》和《杂卦》则从“利建侯”、“利居贞”发挥,不取屯难之义。可见旧说有说对了的,有不对的。不过这只是偶然说对。由于屯字象种子初生形,有难义。至于屯卦讲各种难事,有行往难,有狩猎难,有婚姻难,有生育难,而以屯难作为连贯,这种组织法却不是旧注所能了解的。尤其关于对偶婚、劫夺婚的婚俗,更非前人所能知。对于这些难事的解释,多数没说对。
兹把六十四卦名义的新解逐一列出,而把《易传》旧说摘录一二,以资对照。先列旧说,再说新解。
乾——
(旧)天;健;君;父。
(新)乾借为斡,北斗;以北斗代表天。天人感应思想。多星占。
坤——
(旧)地;顺;臣;母。
(新)地,讲大地上的生产及人事,对地的认识。
屯——
(旧)难;盈;初生;见而不失其居。
(新)难。各种困难之事。
蒙——
(旧)物稚;杂而著。
(新)蒙昧;丛生草木。垦荒和蒙昧事。
需——
(旧)须;不进;饮食之道。
(新)濡的本字。行旅卦。
讼——
(旧)讼争;不亲。
(新)讼争,斗争。阶级斗争,贵族内讧和生产斗争。
师——
(旧)众;忧。
(新)师旅。战争卦。
比——
(旧)辅;乐。
(新)比并、亲比、阿比三义。国内上下,国内外亲比,以及阿比者各方面。政治思想。
小畜——
(旧)积蓄;寡。
(新)畜,葘字简体,田里滋生谷物。农业卦。
履——
(旧)礼;不处;履践。
(新)践履,践履之道(行为)。行为修养卦。
泰、否——
(旧)泰,通;否,不通。否、泰,反其类也。
(新)泰、否,对立的组卦,泰,好;否,坏。讲对立和对立转变之理。
同人——
(旧)与人同;亲。
(新)聚众,集合士兵和军官。战争之卦。
大有——
(旧)物大归;众。
(新)农业大丰收。农业卦。
谦——
(旧)谦虚;轻。
(新)谦让。讨论谦德问题,提出新谦德论。行为修养卦。
豫——
(旧)乐;怠。
(新)犹豫和预虑二义。谈思虑。行为修养卦。
随——
(旧)随时;无故;随人。
(新)随同出门。讲奴隶来源。商旅卦并及战争。
蛊——
(旧)事;饬。
(新)事。家庭卦。
临——
(旧)大;与。
(新)监临。治民之术。讲政治思想。
观——
(旧)可观;求。
(新)观察。观察法,对国内外的观察。讲政治问题。
噬嗑——
(旧)合;食。
(新)饮食。饮食事和因饮食引起的刑狱。
贲——
(旧)文;饰;无色。
(新)饰,借为奔,为豮。对偶婚亲迎故事。婚姻卦。贲,一词三义,只取形式联系,与内容无关。
剥——
(旧)解;变;尽;烂。
(新)击、治、离等义。贵族对农民征徭役,阶级剥削。政治卦。
复——
(旧)反。
(新)往复之复。行旅卦。
无妄——
(旧)不妄;灾;无希望。
(新)妄,乱。无妄,戒勿乱行乱想。又借为望;无望,非意料愿望所及。行为修养卦。
大畜——
(旧)蓄积;物畜;时。
(新)畜,葘的简体,种田。农业卦。
颐——
(旧)养;养正。
(新)养,粮食。谈解决粮食方法。农业卦。
大过——
(旧)大者过也;大过于人;颠。
(新)太过。说各种太过和过当之事。
坎——
(旧)重险;陷;下。
(新)卦题为“习坎”,重坎,坎中又有坎。说各种与坎穴有关之事。有打鱼,有农业,有处理战俘几种方法。从社会发展说。
离——
(旧)丽;明;日;火。
(新)离借为罹,罹灾遭难。战争卦。
咸——
(旧)感;夫妇之道;速。
(新)伤。多象占,贞事少。有妇女、居住和商旅之占。散杂之卦。
恒——
(旧)久。
(新)常。几种日常生活事:浚土、狩猎、常有雷雨……
遯——
(旧)远去;退。
(新)隐遁。政治问题。
大壮——
(旧)壮大;止。
(新)壮借为戕,伤也;又训壮力。以养羊为主,从田猎到牧畜到农业的发展过程。插叙周人被迫迁徙丧羊事。
晋——
(旧)进;昼。
(新)进,战争进攻。战争卦。讲战术、战略及士兵质素。
明夷——
(旧)明入地中;伤。
(新)“明夷”二字歧义最多:1.借为鸣鴺。2.日落。3鸣弓(射)。4.大弓名。5.国名。6.夷借为痍。内容讲行旅和狩猎两事,用明夷二字为形式联系,明夷和内容无关。
家人——
(旧)父子、兄弟、夫妇等;内。
(新)家人、家庭。讲各种家庭:父权家长制家庭及其成员、贫苦家庭、富贵家庭、幸福家庭。
睽——
(旧)男女睽异;乖离;外。
(新)睽离,在外客居。行旅卦。
蹇——
(旧)难;险在前。
(新)难行,难。讲难行变易行,由难变不难。插叙王臣遭到困难。内容多以行旅、商旅为例。
解——
(旧)动而免险;坼开;缓。
(新)解开,又借为懈。内容散杂,事类不一,有商旅、田猎和解开俘虏捆缚等事。
损、益——
(旧)损下益上,损上益下;损,有所失。益,自上下下;盛衰之始。
(新)损、益,对立的组卦。讲对事物的处理,要按具体情况而定;事物对立又对立转变。益卦写周人历史大事。
夬——
(旧)决;刚决柔,君子道长,小人道忧。
(新)夬,快之本字;有快乐、快速二义。以快乐、快速联系各事,也从不快乐,不快速说;有寇戎、行旅等事。有象占。
姤——
(旧)遇;柔遇刚。
(新)姤有二义:一借为婚媾之媾,一借为遘遇之遘。以二义联系婚媾和行旅事。有象占,与媾和遘有关。
萃——
(旧)聚。
(新)萃借为悴,劳悴、忧悴。内容讲有关战俘和尽职者的忧悴、劳瘁事。
升——
(旧)上升;不来。
(新)上升,进升。内容讲战争和祭祀,意为战争胜利,胜利而祭。
困——
(旧)受困;相遇。
(新)困苦。受刑狱之苦和受困于敌。讲刑狱。
井——
(旧)水井;养而不穷;下;通。
(新)井有井田、水井和陷阱三义。内容讲阶级压迫和阶级斗争。井和内容无关,只取形式联系。
革——
(旧)二女同居,志不相得;变革;去故。
(新)革有皮革、变革二义。内容写战争和战俘用作祭牲。讲变与不变之理。
鼎——
(旧)烹饪;取新;革物。
(新)鼎,饮食器。内容讲与饮食有关之事。
震——
(旧)雷;龙;动;起;长子。
(新)震,雷电。讲雷电现象和人们对雷电的各种不同看法。有科学知识。
艮——
(旧)山;径路;小石;阍寺;止。
(新)艮,集中视力,注意。讲保护身体卫生之道。
渐——
(旧)进;女归待男行。
(新)进。家庭卦。作者仿民歌起兴式创“鸿渐于△”句冠各爻,截取渐字为标题,与内容无关。
归妹——
(旧)归;女之终。
(新)嫁女,姊妹共夫婚俗。婚姻卦。
豐——
(旧)大;多故。
(新)豐借为寷,大屋。行旅卦。豐与内容无关。
旅——
(旧)亲寡;失居。
(新)旅外客居。商旅卦,并及周人迁居大事。
巽——
(旧)风;木;长女;长;高;入;伏。
(新)伏,服。讲各种与“伏”义有关之事和人。有使人服者,有屈服于人者;有商人伏藏以避灾的,有田猎驯服野兽的。散杂卦。
兑——
(旧)泽;少女;巫;妾;羊;口舌;说;见。
(新)兑,悦本字。内容讲国际邦交。政治卦。
涣——
(旧)散离。
(新)涣,水流散;又焕美也。记水灾,并及焕美群众及自己。
节——
(旧)节度;节制;止。
(新)节有二义:礼节,节约。谈礼节和节约。
中孚——
(旧)信。
(新)诚信。讲五礼,行礼要心中诚信。
小过——
(旧)小者过也;过;过物。
(新)过有经过和过责二义。讲经过之事,及批评方法。
既济、未济——
(旧)既济,定;未济,男之穷。
(新)济有渡水和成功二义。二卦为对立组卦,讲济渡、成功、未成功之事。事类不一,从对立和对立转变说。
卦爻是有组织的,或以事类编排,或用形式联系;标题有和内容有关的,有无关的,必须从它的组织和内容求其名义。旧说不明,只有偶合的,多数未对。望文生训,异说纷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