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爻辞组织释例

卦以爻辞为主。爻六，记事说理均便。卦辞说贞兆较多，记事说理较少。爻辞选自旧筮，看似散乱，但作者编排，已颇多整饰。这种整饰，只是艺术加工手法，而不是《

易传

》所说的“爻位”，说什么“正”，“中”，“当位”，什么“二多誉，四多惧”，“三多凶，五多功”，那是完全为统治阶级宣教的等级伦理说。《易》作者是贵族知识分子，生于末世，揭露“君子”丑行，斥责狼狈为奸的匪人，企图挽救和维护周室王权而已。

就爻辞的编排说，其整饰的有几种：

（一）分前后部次编排：

1.分前后两部：需卦，写行旅，前三爻，途中所遇；后三爻，投宿人家。豫卦，谈思虑，前三爻，犹豫；后三爻，熟虑。临卦，论治民之术，前三爻，讲法治；后三爻，讲人治。

2.分前中后三部：观卦，讲政治的观察法，前二爻，两种错误的观察法；中二爻，对国内外政治的观察；后二爻，对国内部族的观察。离卦，写战争，前二爻，对敌警戒；中二爻，有敌人侵犯；后二爻，对敌反击。晋卦，讲进攻战，前二爻，战术；中二爻，士兵素质问题；后二爻，战略。贲卦，写对偶婚故事，前二爻，行前准备；中二爻，途中情况；后二爻，到了女家送上礼物。

3.连环式：需卦，前后两部，而中二爻说被抢、被打，自成一环。离卦，分前中后，而第三爻说有戒备，承上为一环，第四爻起下又成为两环。

4.按次序而不很整齐的：同人卦，写战争，前二爻，战前准备；中三爻，几种战况；最后一爻，班师归来。谦卦，论谦德，前一爻，旧谦德；中三爻，新谦德论；后二爻，以防御战论证新谦德。归妹卦，写嫁女，前四爻，姊妹共夫制；第五爻，姊妹共夫史实；最后一爻，婚后献祭。

（二）平列式：复卦，写行旅怎样归来，六爻并列，说“复”的各种情况。睽卦，写行旅所见所遇，六爻象旅人记六天旅程。临卦，写六种临治之术。

（三）阶升式：艮卦讲卫生之道，注意身体各部，从趾到敦，由下到上。咸卦象占，从拇（ ）到脸，也是由下到上。渐卦写家庭，仿民歌起兴鸿渐进，从干（涧）到陵阿，越飞越高（上爻“陆”乃阿之讹）。

（四）对衬式：对衬，六爻中初与上，二与五，三与四，相对。乾卦和大过卦，就是用对衬式。乾卦的“潜龙”与“亢龙”对；“见龙在田”与“飞龙在天”对；“君子日夜戒惧”与“或跃在渊”对。前四爻，星占；三、四爻，人事（《易》说“或”，多指贵族，不说“君子”而说“或”，因这些事都不是光彩的，故讳饰之。又三爻说君子，避免重复，改说“或”。从对衬式组织，也可证“或”指君子。古今说《易》者以为“或”是龙，沿《易传》“六龙”说之误）。大过爻辞，“藉用白茅”与“过涉灭顶”对；“老夫女妻”与“老妇士夫”对；“栋挠”与“栋隆”对。豫的六爻也是对衬的。无妄也是，六三记邑人的意外之灾，九四只有贞兆，无事实，其意是六三所说的查一下就“无咎”，正是对衬说明之意。

（五）故事性的组织：贲卦爻辞写对偶婚亲迎的过程，从行前准备、途中情况写到到了女家，送上礼物。这是很宝贵的史料，作者作了故事描写，很有趣。睽卦爻辞写旅人所见所遇，很像一篇旅人日记。作者刻画旅人的心理变化。井卦爻辞连同卦辞构成一个阶级斗争故事。中间用追叙法，又加评语，另是一种写法。

此外，有三个卦虽不是故事，但具有历史发展的意味：益卦爻辞从太王迁岐，立庙建城，文王遗下大宝龟，武王克商、享帝，及其逝世，说到周公东征，迁殷遗民，俘获许多俘虏，而以贵族内讧作结，叙述了周民族初兴到极盛，又由盛变衰的历史变迁。坎卦爻辞以坎为联系，内容分三部：前三爻说打鱼，写渔猎时代的事；四、五爻写把战俘降服为奴隶，填了一些捕兽的坑阱，锄平丘陵为耕地，是由渔猎发展到农业时代；末了说奴隶主耐心等待战俘降为奴隶，可是战俘始终不肯屈服。这是奴隶缺乏时候，也就是奴隶时代将到崩溃时代。坎也是从历史变展变迁来写的。西周初期是获得大量奴隶，农业发展。到西周末，奴隶就缺乏了，来源也困难了，虽然有商人从外国贩卖一些，究竟不多。大壮爻辞写养羊，前写狩猎，次写养羊，是由狩猎进到牧畜；最末写占旱，是又由牧畜进到了农业时代。

（六）爻辞局部概括法：有的卦三条爻辞并列，性质相类，而于中间一爻多了一句，这一句话并非专指那条爻辞说的，而是包括上下三爻。例如临卦后三爻的“至临”、“知临”、“敦临”，在“知临”下有“大君之宜”句，这句话实在包括三“临”，也就是说大君要有这种德能，就是人治。谦卦，作者提出他的“鸣谦”、“劳谦”、“㧑谦”三结合的新谦德论，而于“劳谦”下有“君子有终”句，这句话也是包括三者说的。卦辞也有这句话，那是指旧谦德说。作者提出新谦德，这才是真正的“君子有终”。新旧对言，辞同义异。坎卦，头三爻说坎的险且深，进去会陷溺。那为什么还要“入坎”？中爻（九二）说“求小得”，说明是打鱼。

概括法方式，可用图表示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