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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反杜林论》辅导报告 (1964.01)

【艾思奇对恩格斯的《反杜林论》(主要是哲学编),曾作过两堂辅导报告,第一堂是1964年1月22、24、27日,分3次(三个半天),为中央高级党校“59班”、“60班”哲学专业所作的辅导;第二堂是1964年7月2、3日,分2次(二个半天),为中央高级党校“60班”政治经济学和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专业所作的辅导。这里整理的是以第一堂速记稿为主,也吸收了第二堂速记稿中不重复的有新意的部分。所增加的第二堂辅导内容用〔〕表示。删去了少量明显不合适的例子和重复的段落,不增加任何观点,尽可能保持辅导报告的完整和丰富的内容,力求反映艾思奇的哲学思想。

艾思奇辅导的《反杜林论》,是用的1956年人民出版社出版,吴黎平译,所有引文皆出自这一版本。为了查阅方便,我们又将《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反杜林论》新译本页码注明。】

(一九六四年一月七日)

第一次辅导

(1964.1.22)

今天讲《反杜林论》。原来计划上没有这一课,后来教研室同志说这本书很重要,有些问题要我来讲一下。因为是临时增加的,决定的时间也很短,准备得不够。我主要的是回答一些问题,同时还想着重地讲一讲辩证法的那两章(量和质,否定之否定)。

根据大家提出的问题,准备讲以下四个方面的问题:

一、《反杜林论》哲学篇的结构;

二、学习《反杜林论》的意义;

三、辩证法的两章(量和质,否定之否定);

四、前一段辅导中大家提出的一些问题的解答。

1.《反杜林论》哲学篇的结构

哲学篇为什么这样写?内容为什么这样安排?研究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学习怎样写文章,特别是研究怎样写论战性的文章。为什么《反杜林论》这样安排?马克思主义著作是没有一个固定的系统的,它的系统是活的,是发展的(有一次我和“59班”支部的同志谈问题时也谈到这个问题)。马克思主义的系统是跟实际问题联系着的,如果有争论的时候,跟争论的问题有关系。马克思主义的著作,不会在一篇著作里面把马克思主义各个方面的一切问题都谈到,总是有个重点,着重阐述那一方面。所以,我们看马克思主义著作,看哲学著作,各人有各人不同的系统。同一个恩格斯写的两篇哲学著作(《反杜林论》和《费尔巴哈与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的系统就不同。《费尔巴哈与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第一章是批判黑格尔,着重讲辩证法问题,第二章是讲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问题,第三章才讲到费尔巴哈的唯心主义,第四章讲历史唯物主义。这本书是这样安排的。写这本书的目的是为了说明费尔巴哈的哲学是怎样的,马克思主义是怎样批判地发展了辩证唯物主义,所以他要从黑格尔讲起。写黑格尔学派的中心问题是怎样吸收辩证法的问题,然后在继承的过程中发展了唯物主义。这就涉及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第二章就讲唯物主义,然后就批判费尔巴哈的唯心主义,阐明辩证唯物主义又着重批判了宗教问题,因为当时主要的是宗教批判问题。在费尔巴哈以前,德国哲学界还没有直接谈政治问题。所以讲历史唯物主义也主要的是谈宗教问题。历史唯物主义的问题很多,像人民群众的问题,国家问题等等,但是他着重谈宗教问题。他是根据论战的需要安排系统的。

《反杜林论》哲学篇就不是这样的系统,等一下再讲。

列宁在《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中几乎没有讲辩证法,只讨论了唯物主义认识论问题,而在认识论问题中又着重于认识论的最根本问题,最起码的问题,就是物质是第一性的、精神是第二性的,是反映论问题。他在那篇文章中从头到尾贯穿这样的问题。第六章讲历史唯物主义,也是讲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的问题,其他生产力和生产关系都不讲;那么大一本书只是全面地解决物质是第一性的,精神是第二性的,这个哲学上第一个最根本的问题。用通俗的话来说,他主要的是解决了什么是正确的认识问题,而没有着重解决正确的认识从何而来的问题。像《实践论》里面所谈的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这样的规律,在《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中根本没有提到。他在这本书里突出地解决这个问题,当然这个问题涉及到各方面,如自由与必然的规律性,但是归根到底是这样的问题。这个问题解决得很透彻,马克思主义的著作里面还没有这样的透彻、深刻地解决这个最根本的问题,但是他只是在这个范围内解决这个问题。他的好处是这个问题解决得非常透,如果说他有缺点,就是他解决的范围仅仅限于这个问题。为什么要这样呢?因为当时哲学界发生的主要的争论就是这个问题,当时哲学思想界、工人运动里面成为危险的就是这个问题,在根本问题上动摇了。由于1905年革命失败了,一些人被敌人关进监狱,有些人在马克思主义最根本的问题上跟着资产阶级走。所以当时这个问题最突出,不解决这个问题,马克思主义思想就要垮台。这个问题不搞清楚,最根本的理论就要被拆台,把马克思主义建立在主观唯心主义的基础上怎么能行?!所以列宁就突出地解决这个问题。1937年7、8月,毛主席写了《实践论》、《矛盾论》(当时还有哲学提纲和别的问题,不过突出的是这两篇。因为在中国革命运动里面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哲学最中心的问题是这两个问题,所以毛主席写了这两篇文章),为什么这样写?《实践论》着重写在实践基础上认识的反复,一直到现在还发挥了这个思想。《矛盾论》着重写共性与个性的辩证关系,深入阐发矛盾问题。列宁那个时候,主要是暴露在学术上根本取消马克思主义。而毛主席写《实践论》、《矛盾论》的时候不是这个问题。中国在这时主要是实际工作中的唯心主义,因为教条主义使得马克思主义脱离实践,不知道从实践中发展马克思主义,当时主要的危险是教条主义,经验主义是跟着教条主义走的。所以毛主席着重讲实践和认识的关系,主要是反对教条主义。实践在今天的意义不是反对教条主义,而主要是反对官僚主义。从前是教条主义使得我们脱离实践,现在我们有了政权,主要的危险是官僚主义。所以,《实践论》、《矛盾论》今天还有重大的意义,在反对官僚主义脱离实践时,结合反对主观唯心主义,这也很有意义。

《反杜林论》这本书这样的写法,和当时的论战、跟当时敌人提出的问题有关系。这本书首先有《引论》。为什么要写这本书?就要看引论。包括哲学篇在内,《引论》就是讲提出的中心问题。现在我们究竟要争论什么问题?把这个主要的矛盾提出来了。《引论》里面又有两节,一节是概论,一节是杜林先生作了何种诺言。这两节就是两个对立面,究竟我们主张什么?杜林主张什么?概论是讲我们现在已经有了科学的社会主义,但是在第二节里面讲到杜林要把这个科学的社会主义否定,只有他的所谓社会主义才是“终极真理”。

凡是写文章,开头总要把问题说清楚,一般理论文章,或者是论战文章,总要有这样的程序。不管怎样开头,开头的方法可以多种多样,但是一般总有个原则,一开头就把争论的矛盾提出来,大文章也好,小文章也好,一本书也好,大体上总要这样做。大家可以研究一下,所有好的马克思主义著作都是这样。《实践论》、《矛盾论》一开头就把主要问题提出来了。《矛盾论》一开头就讲矛盾问题是根本问题,只要了解了矛盾的规律,就基本上弄懂了辩证法。《矛盾论》是为了反对德波林学派的,一个小的开头就把全章要争论的问题指明了。这样,读的人才能知道读这本书主要解决什么问题。

《反杜林论》开头比较长。概论说明我们现在已经有了科学的社会主义,这不是一句话能说明的。什么叫科学的社会主义?科学的社会主义是怎么来的?要说明科学的社会主义能站得住脚。第一,它反映了现代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斗争。只有认识了斗争的规律,认识了斗争的前途,才能提出这个科学的社会主义。因为它有客观规律,不是凭空想出来的。第二,理论的形式,理论材料是从长期前进中探索积累起来的,是继承了以前,特别是十八世纪启蒙思想家所有的知识财富,经过批判、研究,得出的结论。把以前启蒙学者思想的优点、缺点都研究过了,他们思想中好的都发展了,他们的缺点都克服了。启蒙哲学思想包括许多方面,包括法国的唯物主义,包括法国革命时期的各种思想,包括德国的古典哲学,还有资产阶级的经济学说。所有这些以前的学说都批判过了,才能得出这样最高的结论。从理论本身来讲,也不是随便可以得到的,而是经过非常辛苦的科学研究,所以科学的社会主义是完全站得住脚的。它的内容是有客观基础的,它的形式是经过许多科学研究的成果,是思想家、科学家从各方面摸索的结果。这样,矛盾的一个方面就树立起来了,这是正面,是站得住脚的。现在忽然又出现了杜林,这个杜林先生自己认为很了不起,把自己说成是空前绝后的人物,好像只有他的思想才是唯物主义的,是绝对正确的,所有过去的思想都是胡说八道。我们看他有没有一点像赫鲁晓夫?他把斯大林以前一概否定,当然还不能直接否定列宁,但是他认为列宁主义也过时了。他自己发展了马克思主义,他一点错也没有,错的也是对的。一方面,我们已经有了完全能够站得住脚的科学的社会主义,现在又出现了这样一个自以为了不起的人,提出一套自认为绝对真理的社会主义思想。这怎么办?就要斗争一下。《引论》的意思就是这样,把对立面树立起来,在概论的一开始就讲了,我是赞成马克思主义的,不赞成杜林,他是吹牛皮。这样把态度表明。至于我们的态度对不对,请看下面再一章一章地批判。

这本书的结构也是从哲学到经济学到社会主义,恰恰适合马克思主义的三个组成部分,它比较全面地阐明了马克思主义。这样写是有原因的,这跟论战有关系。如果没有杜林这个人的出现,恩格斯也没有机会全部阐明马克思主义的三个组成部分。有杜林这个人想搞一个包罗万象的典型,他自己搞了三部分东西,第一是“哲学讲义”;第二是经济学讲义(“国民经济学和社会经济学讲义”);第三是关于社会主义的著作(“国民经济学和社会主义批判史”)。他也是三部分著作,当然还有其他著作,但这三部分是他最基本的著作。他全面地向马克思主义进攻,也全面地向过去一些学说展开大举进攻,这个进攻是相当猖狂的。杜林这套东西,后来还得到伯恩施坦的称赞。

伯恩施坦是怎样称赞他的呢?伯恩施坦写了一本书叫《一个社会主义者的发展过程》,这本书大概是他自己的自传。他在这本书里面讲,“1872年的晚秋,欧根·杜林的《国民经济学和社会主义教程》一书出版了。这使我对这位失明的学者的兴趣大为增加,……。他在这本书中坦率地表示信奉社会主义(他也相信杜林是社会主义—艾注),他用来说教的那种实用主义与实证主义的形式很中我的意,尤其是因为自从马克思与恩格斯的《共产党宣言》发表以来,社会主义在德国还没有对社会主义运动的基本思想和目的提出任何概括性的表述”(《一个社会主义者的发展过程》,三联书店1953年版,第14页)。伯恩施坦也轻视马克思和恩格斯,好像《共产党宣言》发表以来,马克思和恩格斯还没有对社会主义运动的基本思想和目的提出任何概括性的表述,只有杜林把社会主义运动的基本思想和目的提出一个概括的表述。伯恩施坦把杜林说成是实用主义与实证主义,从恩格斯的批判来看,杜林主要的还不是实用主义与实证主义,他是黑格尔的图式主义和机械论,有些地方他是唯物主义(主要是唯心主义的,但里面也包含机械唯物主义)。他主要的哲学观点就是这样,唯心主义是黑格尔的图式主义,他的机械唯物主义就是把对立统一的规律解释成两种外力的对抗。把对立统一规律解释为对立的力量的对抗,用外力对抗的规律来代替对立统一的规律,这是机械唯物主义。

所谓实用主义和实证主义,从伯恩施坦的眼睛里看,杜林的这些社会主义主张,有实用主义和实证主义的色彩。有没有这种色彩呢?也有。他也是改良主义,迁就现状,不是真正革命的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所谓实用主义和实证主义就是着重眼前利益,迁就眼前现状,这点很合伯恩施坦的口味。

我们提出这点是说明杜林在当时的影响很大,他写了很大的著作,很吓唬人。在当时杜林的著作很流行,在工人运动中起了很大的影响,同时又有伯恩施坦这样的人给他宣传。所以,恩格斯不能不用很大的力量来粉碎他,实际上他的内容不值得批判,很肤浅的,杂乱无章。一方面轻视前人,另方面却又非常浅薄的抄袭前人的东西。口头上把黑格尔说成是神魂颠倒的、非常愚蠢的,但是他自己恰恰又抄袭黑格尔的东西。机会主义野心家都有这样的特点,赫鲁晓夫也是这样,一方面把斯大林骂得一塌糊涂,同时斯大林的错误,他抄了很多,而且发展了,斯大林正确的东西他不抄。杜林也是这样,一方面全盘否定黑格尔,但是黑格尔完全错了的东西,他又都抄过来了。当时恩格斯就碰到这样的人物,这个人物的水平那么浅薄,那样无聊。但是他在理论界,在工人里面却有影响,所以要给他系统地批判。因为对方的理论有三个大部分,恰恰使得恩格斯有机会把马克思主义的三个组成部分作系统地说明。所以,这本书也分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社会主义三个部分,这三个部分正好是批判对象的三个部分。

哲学部分,他先讲分类、世界图式论……最后才是辩证法。这个顺序是按照马克思主义的顺序:头两章是讲唯物主义,第五、六、七、八章是讲自然界唯物主义辩证法问题,第九、十、十一共三章是讲历史唯物主义问题,第十二、十三两章是讲辩证法问题。这个顺序不是像我们一般的教科书那样。教科书是唯物主义、辩证法、历史唯物主义这样的顺序,或者是唯物主义、认识论、辩证法、历史唯物主义。他为什么这样搞呢?这也是跟杜林这个斗争对象、这个对立面的特点有关系。因为杜林把他自己的哲学作了分类,他把自己的哲学思想分做三个方面:第一方面是总的东西,总的哲学思想,关于存在的基本原则,详细一点说,就是对一切存在都适用的关于形式的基本原则,他认为存在首先要研究这种形式原则,然后再进一步把这些形式原则用到自然,用到社会。因此接着就有自然哲学,然后是关于社会,关于历史的哲学。杜林的体系就是这样的。因此,恩格斯的批判也就按照他的结构,一部分一部分地加以批判。哲学篇的结构就是这样,先批判他不变的形式原则,然后批判他怎样运用这个形式到自然界,然后再批判他怎样运用到人类社会,也就是道德和法,最后有两章关于辩证法的东西,这就是一个总结,意思就是说,所有杜林的观点都是形而上学的,违反辩证法的。这些问题的对立,都是形而上学和辩证法的对立,最后用辩证法和形而上学的对立来概括全部争论。然后来一个小结,这个结论很短,无非是说明杜林的哲学就是唯心主义的,是反辩证法的。这个哲学篇的结构就是这样的。

哲学篇共有十二章,实际上分四部分。第一部分是第三、四章,批判杜林总的哲学观点,就是他所谓的适用于一切存在的形式原则。这是批判杜林最根本的哲学思想,指出杜林这种哲学观点是先验主义。所谓先验主义,就是说,杜林认为有一种思想原则,一种形式原则是在自然界人类社会没有存在以前,在宇宙中先存在,在有人的经验以前,先有一种思想原则。先验主义认为理论在经验以前就存在了,这是颠倒的,这是唯心主义。马克思主义的唯物主义认为理论是在经验以后产生的,先有经验,然后才有理论,理论是经验的概括。所以理论不可能在经验以前。先验主义认为,在没有任何经验以前理论已经存在了。“先验”这个名词是康德的名词,他认为理性原则是在人的经验以前就存在了,一切人可以经验到的东西还没有在世界上出现,先有一个理性原则,先有理性的形式概念,这些东西是在世界以前就存在。所以,从世界发展史来说,从宇宙论来说,他就是唯心的,他认为精神在物质以前出现,自然界,社会历史没有存在以前,先有一种存在形式的原则,由于这些原则的发展,最后出现了自然,出现了人类社会。这个观点和黑格尔完全一样。恩格斯讲得很清楚,整个世界的发展过程,整个历史发展过程,杜林的看法和黑格尔的看法完全一样,他批评黑格尔,否定黑格尔,但是他的宇宙论是跟黑格尔一样。“分类。先验主义”这一章,即《反杜林论》中第三章,主要是揭露他的整个哲学体系实际上是不高明的,非常粗糙的抄袭黑格尔哲学的结构。

《反杜林论》的第四章,是世界图式论。他所谓的形式原则、所谓的世界图式是什么东西呢?把杜林的世界图式分析一下,恩格斯说,杜林的世界图式也是黑格尔逻辑学非常不高明的抄袭,是非常粗糙的、没有连贯的一种很浅薄的抄袭。杜林说:世界图式要从存在的概念开始,黑格尔也是这样。但黑格尔还比他高明一点,没有胡说存在是惟一的,存在的概念是统一的。黑格尔讲存在的时候还讲辩证法。他说:真正的存在是存在和不存在的结果,存在和不存在相结合,存在和不存在的统一是生成。就是说,一种东西在生长,生长和不生长,存在和不存在的统一。杜林也抄了这点,他先讲存在是惟一的。讲存在是惟一的,就不能讲不存在。他又说存在太抽象了,抽象的存在等于虚无。因此就要使存在成为一种暂时的存在。纯粹的存在等于虚无的,因此就使存在的概念成为切实的存在。有一种具体内容的存在,就是存在是什么东西的存在,然后,既然是有切实的存在,就要有质,有质就要有量,这是比较自然的发展。黑格尔讲这些问题有一定的道理,这跟人的认识发展过程有关系,人认识事物就是有这种过程。当然黑格尔讲这个问题时讲得很神秘,但是用到个人认识过程中,还有一点道理。有什么道理呢?就是说,人的认识开始的时候,模模糊糊的觉得有存在,开始不会认识到有什么东西存在,如果自己只满足于这种存在就没有认识,所以存在不等于存在。因为自己有这种反省,觉得模糊的认识没有什么认识,就要搞清楚什么存在。搞清楚确实有一个东西存在,模糊的认识也许有东西,也许是一个方向,要进一步搞清楚。我们认识一件事情,开始感到有苗头,但是模糊,要弄清楚确实有这个东西,而且弄清楚是什么东西。弄清楚有什么东西也就弄清楚是什么质。弄清楚是什么质,就要搞清楚这个质有多大的量,弄清楚量就要弄清楚质和量的关系。黑格尔哲学合理的东西就是他反映了人的认识过程,但是他错误的地方是把人的主观认识过程看做是客观存在,看做是宇宙产生以前就有这个过程,自然界还没有出现以前,好像世界上就有这么一个东西,不晓得是上帝还是什么东西,在那里存在。然后又搞出一个确实的存在,又考虑质和量,最后,这一套逻辑讲完了才出现自然。这一套黑格尔是这样讲的。但杜林讲自然界不会自己跟自己矛盾,如果要想把存在到存在中,就有虚无,又觉得存在和不存在是统一的,他开始讲存在是统一的。逻辑上非常不连贯,比黑格尔混乱多了。

下面就是自然哲学,这几章里面主要是讲杜林对时间和空间的形而上学观点。他不是用辩证法去理解时间和空间的问题,他想用一种图式(公式)去说明一切问题,结果又自相矛盾,因为他是形而上学者。历史哲学也是这样,在谈道德问题、善恶问题、真理和错误等问题的时候,可以看到都是指出杜林用一种死的公式去套问题,想找一个绝对真理。因此陷入了形而上学,违背了辩证法。

最后两章讲辩证法,这等于总结了前面所有的批判。归根到底是辩证法和形而上学的对立,当然首先是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的对立,但是从具体问题来讲,实际上也是辩证法和形而上学的对立。杜林的形而上学是唯心论的,否定对立统一的规律,否定矛盾的规律,用外力冲突的规律来代替对立统一的规律。对立统一的规律是两种力量的内在联系,一方面互相对立,一方面又分不开,又统一又斗争。而杜林认为两种力量是绝对对立的,如果讲对立,是两种力量从外部的对立。

哲学篇的结构就是这样。

(注意:凡是【】内的内容,均为第二堂课中所讲,以下不再注明—编者。)

【《反杜林论》有一个引论,是全书的主题。究竟这整本书要解决什么问题,引论的内容大体上就是讲的这个问题。究竟关于社会主义的问题应该怎样来解决?社会主义的问题是不是要像杜林那样,由他个人来发明最后真理来解决,是不是杜林关于社会主义的理论才是最后真理?以前所有的社会主义学说都不算数了?实际上就是要把马克思的科学社会主义跟杜林所谓的绝对真理拿来对比一下。

所以,引论里第一段简单地叙述了一下社会主义学说的发展史,这个发展说明社会主义思想的发生、发展史,反映了阶级斗争,反映了欧洲当时阶级斗争的变化。在没有社会主义思想以前,有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思想。资产阶级在宣传民主革命思想的时候,他号称自己是代表一切阶级的,代表全人类的。实际上这种所谓代表一切阶级,代表全人类是一种假象,“正是这种情形,使资产阶级的代表能够标榜自己不是某一个别阶级的代表,而是全部受苦的人类的代表。”(《反杜林论》第15页;又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3卷第356页。以下只注明“又见同上书”的页码)资产阶级自己标榜代表一切阶级,代表全人类。实际上并不是这样,资产阶级的学说只代表资产阶级。而且在资产阶级宣传民主革命思想的时候,同时已经出现了与它对立的思想。法国大革命的时候已经有了无产阶级的某种独立运动了。所以实际上资产阶级那种所谓代表全人类的名誉是虚伪的。

这一章我们要联系到不久前的一个争论,就是跟冯友兰的争论。冯友兰认为革命的阶级(其实是资产阶级)他能够代表全人类。这次争论有点真实的意义。他真正能代表全人类?大体上资产阶级他们能够提出一种普遍的形式,这种普遍的形式能够符合各阶级的要求。这个理论我们有人反驳了。恩格斯的这段话也可以作为反驳他的内容。恩格斯的末一句话讲:资产阶级真能代表别的阶级么?而且讲资产阶级标榜自己能真正代表全人类,不过是形式上代表全人类而已。实际上资产阶级革命的时候,当时已经出现了代表无产阶级的初步思想。

所以,无产阶级思想的萌芽,在法国大革命的时候已经开始有了。法国大革命以后得到进一步地发展,出现了一些空想社会主义者。后来出现的三大空想社会主义者,即圣西门、傅立叶、欧文。这些空想社会主义者的思想是反映了无产阶级的要求,但是他们的思想形式还是唯心主义的,体系、方法是唯心主义的。是从资产阶级继承下来的一些方法,就是认为“社会主义是绝对真理、理性和正义的表现……”(《反杜林论》第17页;又见同上书第358页)空想社会主义者的思想内容是反映无产阶级要求的,反映资本主义的矛盾。但是在观点上是唯心主义的,把社会主义看做是一种绝对真理、理性和正义的表现,没有把它看做是阶级斗争的反映。学说本身是阶级斗争的反映,但是他们没有这样子看,而看做绝对真理、永久正义的表现。这种思想首先是从法国资产阶级唯物主义者那里继承下来的。所以,形式往往是继承了以前的东西,把社会主义看做是绝对真理的表现,看做是理性和正义的表现,这样就不能深刻地了解社会主义的来源。好像社会主义思想是可以偶然发现的,跟空间、时间没有关系,只是有一个什么聪明人一发现,问题就可以解决了。这是一种唯心主义的观点,在唯心主义的观点之下,反映了无产阶级的要求、资本主义的矛盾。这种思想是空想社会主义,当然就不能解决问题了。因为社会主义本来是反映无产阶级的要求,但是他没有把社会主义看做是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斗争的反映。因此,就不能从无产阶级群众里面去找实现社会主义的力量。想凭上层人物用恩赐的办法来实现社会主义,不是到群众中去,不是去发动群众来争取社会主义。所以他们提出了问题而不能解决问题。

后来,因为经过了一段德国古典哲学的发展过程,黑格尔辩证法的思想发展起来了。然后马克思、恩格斯根据辩证法的观点去观察,把黑格尔的辩证法变为唯物主义的辩证法,用唯物辩证法的观点拯救人类历史,然后说明社会主义是人类历史发展的结果,是阶级斗争的结果。从阶级斗争这个观点出发,以阶级斗争为基础来观察社会主义的问题。这样,就使空想社会主义成了科学的社会主义。社会主义的问题在马克思主义中已经科学地解决了。在这种情况下,社会主义已经成为科学了。这种科学的产生是以辩证唯物主义作基础的,科学是不断推进的。“由于这些发现,社会主义变成了科学,而现在的事情首先是在于把它的细目〔及其相互联系〕进一步加以发展。”(《反杜林论》第27页;又见同上书第366页)

马克思奠定了社会主义学说的基础,以后社会主义的问题就是要在细目上进一步地发展。这里提出了社会主义思想也要不断地发展。科学社会主义不把真理完全看做是绝对的,一成不变的,一下子被偶然发现的,一经发现一切都解决了,不是这样。马克思提出了一个科学的原理,让以后的人逐步地加以发展。社会主义学说本身要不断地发展。

看到这地方我们就要想想今天。今天社会主义的学说在中国

是不是大大地发展了?比起马克思、恩格斯那时候来说是不是更多了?显然是更多了。比起列宁,我们也知道的更多了。

科学社会主义这个真理,是绝对的又是相对的。所谓绝对,就是一切人类社会发展到现阶段一定要走向社会主义,一定要实现共产主义。这个方向是绝对的。所谓相对,是指走向共产主义的每一个时期,我们所能达到的程度,我们的认识水平、工作水平有历史的限制,我们今天只能做到我们今天这种地步。我们要想两年过渡到共产主义是不行的。共产主义是一定要过渡的。如果是两年,我们还只能是搞社会主义,将来还要发展。再过20年我们这些人如果还活着,我们要知道的东西比今天更多,社会主义的问题会更发展。而杜林所讲的绝对真理,片面的绝对真理是没有的。真理是发展的,所以,又是绝对的,又是相对的。

关于相对性和绝对性的问题,有很多人觉得难以了解,常常一提起这个问题就觉得不清楚。实际上就是这样的意思,就是真理是不断发展的。因为它不断发展,总是又有绝对性又有相对性。它的绝对性是客观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它的方向、规律是不依赖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是一定要如此的,是绝对存在的。但是,发展总是受时间、空间的限制,受历史的限制,所以是相对的。

《反杜林论》中第一章《概论》就是把这样一个科学的社会主义的历史发展过程阐明了,告诉我们已经有了这样一个科学的社会主义了。】

【《反杜林论》的结构里,我们有什么可以学的呢?我们马克思主义者写文章不需要一个死的公式,要看批判什么对象,再决定怎样写。恩格斯针对杜林这个对象,是这样一个体系。我们一般大学的教授都喜欢讲系统性、概括性、科学性。搞一个一成不变的体系。这个系统是有机的、联系的、完整的。搞一本教科书,搞任何一个问题的时候,哪一个问题摆在前面,哪一个问题摆在后面是不能动的,实际上永远不能成功,因为系统总是要发展的。

所谓系统性,我们常常讲系统性不能只看到形式上的固定的系统,总是要针对一定的目的,解决一定的问题才有系统性,有一定问题的系统性。不同的问题有不同的系统。

哲学系统是不是恩格斯就是惟一的?列宁讲《唯物主义与经验批判主义》也另有一个系统。在这里辩证法、唯物主义也没有讲,从头到尾就解决一个主观唯心主义的问题。可不可以说,列宁只讲了这个问题,没有恩格斯系统?不可以。因为列宁当时要解决的问题跟恩格斯所要解决的问题不同。恩格斯是要批判杜林,杜林提出了这样一套东西来,你要针锋相对地批判,所以提出了这样一个系统。列宁活着的时候,当时最成问题的是主观唯心主义大流行。资产阶级的主观主义、唯心主义哲学的流行,腐蚀、影响无产阶级,这时就要集中力量驳倒主观唯心主义和马赫主义。因此花了那么多功夫,写了二十多万字,从头到尾从各方面来解决这个问题。所以这就是系统。

总之,马克思主义的系统是活的,活哲学、活理论,不能有什么死的形式。】

2.学习《反杜林论》的意义

关于这个问题,首先要说明一下,空洞地讲意义是没有办法讲的,必须具体地讲,而且也不是讲几条就能讲完的。因为学习经典著作要联系现在,要看现在的情况,现在有哪些东西可以用,哪些东西用不上,用不上的就摆在一边,一般地只能这样讲。我们研究《反杜林论》要研究恩格斯是如何批判杜林。首先,我们要学会如何对机会主义思想进行不调和的斗争,这里包括斗争的方法。比如我们刚才讲的结构问题,系统问题,也是值得我们学习的。我们的学习有两种学法,一种学法就是恩格斯跟杜林斗争采取这样的形式,我们现在跟现代修正主义的斗争也照着恩格斯的办法,机械地把赫鲁晓夫的言论排列成三个大部分,他的言论哪些是唯心主义的,摆在第一部分,再找一些讲自然哲学的材料,然后再搞一些关于道德和法的材料,把赫鲁晓夫的材料串起来,最后搞辩证法的材料。这种学习方法是机械唯物主义的,我们不要这样学习。我们要抓住精神实质,总的来讲马克思主义跟修正主义斗争要针锋相对。既然是针锋相对,那么机会主义有什么问题,我们也要考虑什么问题,他提出什么问题,我们也要打他什么问题。现在我们写反对赫鲁晓夫的文章,就不能机械地照搬恩格斯的公式和结构来搞。我们学习《反杜林论》决不能看到恩格斯怎么排列的,我们写文章的时候也这样写,这样做一定要失败的。值得学习的是针锋相对地写。我想一般地讲有这样的意义。

杜林这个学派不是修正主义的,它是反马克思主义的学派。它跟修正主义不一样,修正主义是打着马克思主义的招牌反对马克思主义。杜林是公开地反对马克思主义,把马克思主义说得一钱不值,把《资本论》也说得一钱不值,认为就是他对。因为他写著作的时候,马克思主义还没有最后在工人运动里面取得支配地位。杜林的书是在1872年巴黎公社以前出版的,而马克思主义在工人运动中取得支配地位是在1872年以后第一国际结束的时候。这时,马克思主义把巴古宁主义粉碎了。1872年以前,工人阶级中的机会主义都是可以公开打着反对马克思主义的旗帜,拉萨尔、杜林都是公开反对马克思主义的,普鲁东也是这样。杜林在工人运动中的政治活动做得不多,他主要是在理论上有很大的影响。所以,杜林和披着马克思主义的外衣的修正主义不同。但是,他是机会主义,这点跟修正主义是一致的,所以有许多东西可以作为我们反对修正主义的材料。我们今天学习《反杜林论》就可以找一些武器来反对现代修正主义。找武器有正面的,也有反面的,应该从总的方面找一些恩格斯已经发挥了的武器来批判现代修正主义,现代修正主义反对辩证法,恩格斯就坚决主张辩证法。比如恩格斯在概论里面讲到关于经济学的问题时,批判了资产阶级经济学,他说:“事实日益明显地证明资产阶级经济学的虚伪性—这些学说,说资本和劳动的利益是一致的,说自由竞争的应有结果是普遍协调和普遍的人民幸福。”(《反杜林论》第24—25页;又见同上书第364—365页)恩格斯所批判的这种经济思想,现代修正主义有没有呢?还是有的。所以,当我们研究现代修正主义的一些经济思想时,就可以把恩格斯的武器拿出来运用。我们研究《反杜林论》可以从里面找正面的武器,也可以找反面的武器。所谓反面武器,就是把现代修正主义和杜林加以比较,在批判现代修正主义的时候说:你这种思想不仅仅是伯恩施坦、考茨基的思想,而且是杜林的思想。比如,在哲学上杜林攻击马克思主义哲学,他首先攻击对立统一的规律。恩格斯在辩证法量和质这章一开头就引了杜林的这段话:“关于存在的基本逻辑特性的第一个和极重要的原理,就是矛盾的排除。……”(《反杜林论》第122页;又见同上书第460页)现在修正主义在哲学上是不是也排除矛盾?他也是排除矛盾的,不过他不像杜林那样露骨,不是公开讲要排除矛盾,而是用各种各样的办法,转弯抹角地讲排除矛盾。恩格斯就反对排除矛盾的学说,今天我们发现现代修正主义也要排除矛盾,当然可以用当时恩格斯的武器来批判他。但是光用恩格斯的武器还不够,我们要根据恩格斯的话对现代修正主义排除矛盾的狡猾手法作进一步的揭露。杜林就用不着揭露,因为他自己就公开地讲排除矛盾。但是现代修正主义不公开地反对矛盾的规律,他口头上还承认矛盾规律的辩证法,但是他用各种各样的诡辩手法来掩盖矛盾。使用恩格斯的武器对我们是有力的支持,在这种支持下,对现代修正主义进行进一步揭露,就可以有效地达到我们斗争的目的。

学习《反杜林论》,一方面要把文章弄懂,把原理搞清楚,不过更重要的还是用到现在,要注意哪些地方跟现在的问题有关系。也可能有些东西看不到,将来再翻的时候也可能看到,现在要我举出哪几点今天有用,哪几点没有用,也没有办法,因为这往往要在斗争中才能发现,真正要批判的时候,本来不注意的地方,现在也有用了。所以经典著作不能看做那几条,它是根本原理,用处是无穷的,这要根据实践来决定。

再一个意义就是跟毛主席思想挂钩。一方面要把《反杜林论》里面的基本原理弄清楚,另一方面跟毛主席思想做一些比较,这并不是说毛主席有另外的东西,而是说毛主席在根本原理方面有更进一步的发挥。比如关于先验主义这个问题,这里有没有关于认识从何而来的思想呢?也有。恩格斯就提出了“思维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些原则呢?从它自身中吗?不,……。”(《反杜林论》第34页;又见同上书第373页)毛主席讲人的正确思想是从哪里来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不是。是自己头脑里固有的吗?不是。恩格斯是讲思维是从哪里来的,毛主席是讲人的正确思想是从哪里来的。这里说明毛主席发挥了马克思主义的根本思想。恩格斯在这里仅仅着重说明原则是从客观实践中来的,不是从主观来的。而杜林认为数学是思维本来就有的,人的头脑里就有,或者是先验的,在没有经验以前就有。恩格斯就强调原则是从客观事实概括起来的,而概括首先要根据人的经验,这里没有讲实践。在37页中讲到经验,数学的公式也是从经验来的。算术的计算为什么用十进位,因为人最初的计算是用十个指头,自然而然的就十进位。如果人的两只手是七个指头,可能就是十四进位了。可见数学是从经验概括出来的。有许多原则恩格斯全讲了,但是讲得很简单,也不很展开。比如说由经验到原则要不要飞跃?恩格斯在这里就没有完全讲,他只讲了一点。在37页上(又见同上书第377页)他说:“要作计算不但要有被计算的对象,而且还要具有这样的能力,使其在考察这些对象时,能够摆脱其他的特性而仅仅顾到数目。而这种能力则是长期的依据于经验之上的历史发展的结果。”所以人的计算不仅仅要靠有对象,而且要靠有能力。这种能力就是抽象的概括能力,考察对象的时候,要摆脱其他特性。人就有这种能力,比如在讲1、2、3……10的时候,他就能摆脱一个人,一只狗,单考虑1、2、3……10。最初的时候还有许多东西,比如一个指头,两个指头,用指头代替人、狗。最后就是1、2、3……10,指头也没有了。这种能力动物是没有的,就是高等动物猴子也没有,甚至原始人也没有这种能力。刚解放时云南的原始人就不能计算太多的数目,10以上就不能计算了。现在我们有这种能力,能脱离十个指头抽象地计算,11、12,一直到100,1000,……。这个经验,是人类长期历史发展的结果。最初的人不行,后来由不能脱离十个指头到能脱离十个指头计算,这是一个飞跃。我们现在看起来没有什么困难,但是在原始人来说,困难大得很,要经过多少万年才能有这种能力。要有一个实践、经验的过程,到了几十万次才能得到抽象的概念,所以这是一种飞跃。毛主席用飞跃这两个字把这个过程(由实践到理性认识)很形象很生动的讲清楚了。从恩格斯这里讲的,就可以帮助我们了解毛主席为什么在《实践论》里讲反复多次才能飞跃,就是因为飞跃要长期的实践经验。越是早期的人,实践、经验的时间越需要的长。我们现在的人比较不同,认识一个比较简单的问题,由感性到理性比较快,当然复杂的问题也不行。革命的问题要经过几十年,或者是几年才能抽象,对社会主义建设要达到规律性的理性认识,也必须经过几年或几十年的实践过程才行。一个巩固的概念,一个原则的思想形成,就要经过几年或几十年的经验。不见得开始觉得对,后来又觉得不对,总结经验里面看到成绩,后来又发现有缺点,又怀疑,或者是总的不怀疑,部分怀疑。这个过程有的长,有的短,这和我们的经验有关系。大庆的领导坚信人民群众,没有动摇,这跟他们军事干部长期的斗争经验有关系,这是因为他们过去长期从经验里面看到人民群众的力量,得到一个巩固的原则的知识,真正地掌握了理性知识,思想就比较巩固。如果理性原则还有点动摇,说明他还没有完全从经验飞跃到理性,他的方向还不那么坚定。

我们读《反杜林论》的时候,可以从这里看清楚恩格斯已经阐述的问题,毛主席用新的形式又发挥了。第一,使我们对毛主席思想得到更深刻的了解,因为毛主席思想是从现在的实践中发挥这个原则的,恩格斯是根据当时的斗争经验,从某一个角度加以阐述。所不同的是毛主席所发挥的一个“飞跃”,恩格斯没有从“飞跃”来讲,而是说这种能力是长期的依据于经验之上的历史发展的结果。它跟经验有本质的不同。这样就会加深我们对“飞跃”的了解。

第二,可以知道毛主席是从经验、实践的基础上,用新的形式又发挥了这个原则,或者还有某些方面补充了。比如正确的认识要经过无数次的反复才能完成,这里恩格斯还没有这样明确地讲到。

我们研究马列主义经典著作采取这种态度就可以得到比较多的益处,就可以避免简单背诵。

【下面再讲一讲我们应该怎样学习《反杜林论》。这个学习的总原则就是联系实际。讲原则大家都知道,是老生常谈。但是在学这个著作的时候怎样具体来应用这个原则呢?我看可以采取这样一个办法,就是要用比较的办法。用今天我们所了解的哲学思想,跟恩格斯当时所阐述的这些原理作一些比较,根据这些比较就可以联系实际了。恩格斯在当时为什么这样讲?为什么到今天我们又有了一些新的东西要讲?从中我们就可以了解马克思主义是怎样发展的。由马克思、恩格斯、列宁到毛主席把马克思主义的发展过程多少了解了。要了解发展就要了解历史与当时的情况,和今天作比较,就要注意到今天我们的哲学为什么有一些新的发展。我们学《反杜林论》可以学到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最基本的原理。

《反杜林论》中辩证法这两章在马克思、恩格斯的著作里可以说是把辩证法的内容说得最完全、最全面的著作。

讲自然哲学、道德和法,把辩证法的基本规律全面地阐述了。马克思、恩格斯的著作里面,其中对辩证法规律全面加以说明的还是这一本。

大家要学习经典著作,我要推荐这一本,原来大家想学《费尔巴哈论》,我没有推荐。因为《费尔巴哈论》没有这本完全,当然它有它的系统。恩格斯著作中系统是不同的,因为他的目的不同,他要解决的问题不同。这一本书就辩证法来说,把辩证法的基本规律做了全面的说明,而且是很通俗的。

这本书用领读的方法不大合适,因为很多地方大家可以看懂。领读这方法也不能绝对化。也有这种看法,好像本本书都要领读。这本书可以把难读的几段读一下,其他的东西,大家学了就都懂得。我是很外行的,没有大家懂得的多,那还领什么读呀!所以,任何方法都不能绝对化。

在这本书里,恩格斯对辩证法说得是比较全面的,但是,跟列宁所讲的辩证法来比,跟毛主席的《矛盾论》来比,他讲的内容就比较简单了。《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里面辩证法的东西比《反杜林论》讲得更细致一些。有些应该突出的问题《反杜林论》中没有突出,所以要比较。

我们学习的方法也是讲的方法,也是用比较的方法。因为通过比较的方法可以联系实际。为什么恩格斯那个时候只讲那么多,我们今天有一些问题要讲得更细致、更突出,原因在什么地方呢?原因很清楚,就是因为理论是从实际来的。当时实践工作需要理论着重讲某几点,马克思就要比较突出地概括某几点。等到事物发展了,辩证法的另外一方面就需要突出起来,那就需要在另外一方面发展。所以,《矛盾论》里的一些东西,《反杜林论》里没有讲。这不能怪恩格斯,不能说恩格斯水平低,不是这样的问题,是时代的条件问题。绝不能解释成为标准低的问题,是历史条件的问题,实践条件的问题。某一个时候,实践需要突出某一些问题,《矛盾论》里突出了一些主要的矛盾问题,都是为了当时的斗争来突出的这个问题。把主要的矛盾问题归结到现在,现在已经成为全世界的问题。为什么要谈这个问题呢?因为实际斗争里,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有这个问题,所以就要特别阐述这个问题。恩格斯写辩证法的时候他根本没有讲这个问题。为什么?因为当时他没有这个实践的需要,并不是他不懂,如果有了实践的需要他也可以看到。恩格斯如果活到今天,他要讲这个问题。他活到19世纪,他解决19世纪的问题。

通过历史的比较来联系实际,这样来学习经典著作也就好学了。

比较以什么为中心呢?以我们现在的东西为中心,就是我们应该以毛主席的著作为中心来比较,来学习马克思、恩格斯的著作。为什么要以现在的东西为中心呢?因为现在的许多问题更展开了、更清楚了。所以要以现在的东西为中心,再回过头去理解以前的东西才能得到正确的理解。以前的东西是比较原则性的。原则性的东西有时候可以这样解释、那样解释,它可以有各种解释。因此,它可以引起争论。那么,争论应该怎样理解呢?以现在所概括出来的东西为准。比如我们最近讲课时经常说到这个例子,有人说列宁讲过这样的话:在社会主义社会里对抗消灭了,矛盾存在着。毛主席在《矛盾论》里引了这句话。有人问:列宁说对抗消灭了,为什么我们说现在有对抗性的矛盾呢?是不是列宁错了?或者是列宁正确,我们不应该这样说?是不是列宁跟我们现在的理解有矛盾呢?是以列宁的话为中心来解释问题,还是以毛主席的《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的观点来解释问题呢?我看以《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的观点来解释列宁的话就不会出错误。如果用列宁的话来解释《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可能就有问题。

所以,如果大家提出这个问题,我就作这样的回答:要理解列宁的话,就要根据《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来理解。以前的人对列宁的话作怎样的解释不管他,反正要根据《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来解释。因为《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是概括了更多的经验,概括了列宁死后三十多年的经验。列宁的话是很简单的,甚至是很原则的,想用那个话来概括《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是概括不了的。只能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里的观点来解释列宁的话。如果以前有人解释过了,而且解释的不符合《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里的观点,那么就要重新解释。以前就是这样解释列宁这个话的意思。就是说,只要一进入社会主义对抗就消灭了,所以社会主义社会没有对抗的矛盾。以前就是这样解释的。

现代修正主义者也是这样解释。修正主义他们否认苏联有阶级、阶级斗争。后来我们给他一批评、一攻,他们马上改口说:我们并没有否认有阶级,只是否认有对抗。苏联现在就是搞这种鬼名堂。这是以前的解释。

以前的解释对不对呢?我们说要重新解释。有了《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就要重新解释。以前的解释要取消,因为修正主义也是那样解释嘛,就是散布所谓对抗消灭了。应该怎样解释呢?应该解释成对抗逐渐在消灭,不应该解释成为对抗已经完全消灭了。应该大胆作这样的解释。读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的著作要以毛主席的著作为中心,才能学得好,才能学得准确。

还有在《哥达纲领批判》中关于由资本主义到共产主义是一个过渡时期,政权的形式是无产阶级专政。这句话也是很原则的话,对这句话有过解释。

苏联有过解释,把由资本主义到共产主义的过渡解释成为由资本主义到社会主义的过渡,而且是社会主义的初期。资本主义刚刚过渡到初级的社会主义,这就是过渡时期。1936年以后苏联就结束了过渡时期,这就是从前的解释。

这个解释我们要不要保留?如果用教条主义的方法来学习苏联我们就不要保留。我们不能用教条主义的方法,所以我们要重新解释。这两年出现了修正主义,我们对马克思的话就要作重新解释。由资本主义到共产主义的过渡就是要过渡到共产主义,不是刚刚一建立起社会主义就实现过渡了,实现共产主义了,而是一直要到高级共产主义。这个解释就正确了。因为新的实践证明了这一点。苏联俄国革命胜利后四十几年的经验证明了这一点。从1936年以后一直到现在苏联的发展过程证明苏联的过渡时期并没有结束。

用历史的比较法来联系实际,同时以现在我们马克思主义的著作为中心来学习才能得到益处。不然就会学成只会背旧教条。《矛盾论》里有些话恩格斯没有讲,那是不是《矛盾论》有点问题了?有人说,恩格斯讲辩证法的核心是否定之否定,而列宁说辩证法的核心是对立的统一。究竟是以列宁的话为中心解释问题,还是以恩格斯的话为中心解释问题呢?实际上,恩格斯的话也是以对立的统一为核心(后面要讲这个问题)。他这话的意思是另有所指。

我们大家学过《资本论》,很清楚,马克思曾经说过这样的话:解剖人是了解猴子的关键,把人的身体解剖了,了解了,要了解猴子也就容易了。了解了更发达的东西,那么,不发达的东西就更能够了解了。根据人的身体情况来了解猴子,能不能根据猴子的情况来了解人呢?那就不能了。当然,做比方要注意确切。因为恩格斯、列宁不是人与猴子的问题。不要误会,误会就要犯错误,大家不要多用这个例子。

但是,事实上是有这个问题的。根据比较展开的东西能够了解比较原则的东西,使我们对原则的东西了解的更深刻。如果只重视原则的东西不重视展开了的东西,那么,你对展开的东西的了解就有所限制。恩格斯在这本书里讲辩证法,对立只讲了对抗,非对抗这个名词没有讲,这些都是因为他当时没有接触对抗、非对抗的问题,所以他就没有提出这个问题来。

我想,这是一个学习方法,也是我讲这本书的方法。这个方法对不对,大家可以考虑。这是我的观点。大家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可以提出来。我觉得应该这样了解。】

3.辩证法的两章(量和质、否定之否定)的讲解

这两章比较容易懂,不需要采取领读的方式来讲,不过重点的地方可以讲得详细点。这两章是讲的辩证法问题,对辩证法的三个基本规律最根本的内容都有全面的说明,我想还是按两章的顺序作一些说明,然后再概括地讲一下总的内容。

量和质这章说明了辩证法的两个基本规律。这两个基本规律,特别是对立统一的规律,是讲到最根本的方面,讲到矛盾的普遍性问题。这两章虽然是讲辩证法的三个基本规律,但是应该看到从头到尾,归根结底还是讲的对立统一规律。质和量、否定之否定这两个规律应该看做是对立统一规律的展开。虽然它们也是基本规律,但是更基本的还是对立统一规律。量和质的规律就是量和质的对立统一的规律。否定之否定的规律,实际上是讲肯定和否定的相互关系,也就是肯定和否定的对立统一的规律。

大家提出一个问题,究竟辩证法的核心是什么?列宁说辩证法的核心是对立统一规律,恩格斯在这个地方又说一切核心是否定之否定,究竟是列宁对了、恩格斯错了,还是恩格斯对了、列宁错了。在这里列宁和恩格斯发生了矛盾。这个问题应该说明一下,我认为还是列宁说对了。列宁讲对立统一规律是辩证法的核心,三个基本规律的核心还是对立统一规律。量和质,否定之否定,归根结底还是对立统一规律。

恩格斯讲一切核心是否定之否定,这个意思不要只从前面去看,要把前后的文章连起来去看,要把整个量和质的意思连起来才能看出来。关于这个问题恩格斯在书(《反杜林论》第144页;又见同上书第483页)中讲道:“所以,我们在卢骚的书上,不但已经可以看到那种和马克思在《资本论》中的论述同出一辙的议论,而且还可以看到卢骚所详细叙述的一系列和马克思运用得相同的辩证的说法:本质上对抗的、包含着矛盾的过程,每个极端朝向它的对立面的转化,最后,作为一切的核心的,否定之否定”。他首先是讲对抗包含着矛盾的过程,这个矛盾过程又自己表现向对立方面转化,最后作为一切核心才出现了否定之否定。由矛盾过程到否定之否定,逻辑上有一个很自然的环节,就是说这个过程中的矛盾也就是对立面的斗争,使得这个过程达到一定阶段就转到自己的对立面,最后才出现否定之否定。这里所讲的一切核心,不一定就是辩证法的核心。也就像我们现在讨论问题的分歧一样,当时的争论是杜林反对否定之否定,他把否定之否定看成是不变的公式,这是他们争论的核心。我们了解了过程是矛盾的,而且这种矛盾是会向对立方面转化的,这样才能理解最后的核心—否定之否定。

这里所讲的否定之否定,是两次向对立面转化的结果。首先是因为有矛盾,有了矛盾就引起事物向对立面转化。而且转化不会是一次,转化了再转化,结果出现了否定之否定。这个道理很平常,并没有什么神秘。

下面先把辩证法两章的逻辑结构讲一下。这两章讲了三个基本规律,首先从矛盾的规律开始,由矛盾规律转到质和量的规律。然后再一章讲否定之否定。这个结构跟刚才讲的几句话是相适应的,首先要反对杜林排除矛盾的思想,肯定矛盾是存在的,一切过程中存在着矛盾。肯定这点以后,指出矛盾的过程引起对立面的转化。最普遍的就是量和质的转化,这样就引出量和质的规律。量和质的规律是对立统一规律的表现,是矛盾过程引起由量转化到自己的反面—质。然后再进一步就有了两次转化的关系问题,这就表现为否定之否定。这个否定之否定内部包含着矛盾,这个内部矛盾表现为发展过程也采取对立面互相联系的这种形式,就是向对立面转化的形式,这种形式首先表现为量和质的转化这个普遍形式,在表现为两次转化中有否定之否定的规律这种形式。因此,量和质的转化关系,否定之否定规律,实际上是对立统一的规律,这是在事物发展过程中两种最普遍的表现形式,所以它们也是最普遍的规律,是辩证法的基本规律。因为这两个规律是对立统一规律在事物发展过程中最普遍的表现形式。再简单地说,就是事物都有矛盾,矛盾的内部斗争,使得事物发展到一定阶段就向自己反面转化。最普遍的是由量向质的转化,而这个转化不是一次就行了,向反面转化以后,再经过斗争,又向自己的反面转化。这种两次转化中间有一定的关系,就是否定之否定的关系。这个规律也是普遍的。量和质的转化也表现了否定之否定的关系,由量到质,又由质到量,还是否定之否定。凡是两次转化总是有否定之否定的规律。三条基本规律中间归根到底还是一条最根本的规律。这两章在逻辑结构上就表现了这个关系。所以,讲辩证法要从对立统一的规律讲起比较适当。从量和质的规律讲起不大合适。我们写教科书一般还是先讲对立统一规律,因为把这个规律说清楚了,量和质的规律才好说明。首先说明为什么从量变为质,又由质变为量,这就要先懂得对立统一规律才能很好了解。这就是这两章的结构。

这两章的内容是论战的内容,是形而上学和辩证法斗争的内容。杜林的观点是形而上学机械唯物论的,恩格斯用辩证法来加以批判。这里附加说明一点,从杜林哲学总的结构来说,是唯心论的结构,但是,他又包含着机械唯物论的成分。他的观点主要的是唯心主义的,但就他的自然观点来说是机械唯物论。因此,杜林的哲学体系是一个混杂的东西,是一个大杂烩,不要把他看成从头到尾是一个一贯的体系。所以恩格斯讲他是唯心主义的,是对的。列宁讲他是机械唯物论,也是对的。如果把杜林的学说看做是一贯的体系是不对的,他和黑格尔不能相比。历史上比较大的哲学家大多是一贯的观点,唯物主义就是唯物主义,唯心主义就是唯心主义,当然大哲学家也有混杂的东西,唯心主义、唯物主义都有,在历史观上不是一贯的,那是不彻底的。杜林的思想没有什么系统的东西,所以不能按照杜林的原则运用到自然观方面,他自己没有什么逻辑性,前后矛盾。他反对否定之否定的观点。因此我们不能从杜林的哲学思想中替他找出一个体系来。

有的同志问,杜林是怎样从形而上学滑到唯心主义的?我觉得这个问题比较难以说明,当然他的唯心主义就是形而上学的,唯心主义就是把思维的形式和存在形而上学的等同起来,认为思维中最原则的形式也就是世界图式,客观世界要反映他的思维。唯心主义本身就是形而上学的,把思维和存在等同起来,没有看到它矛盾的差别。另外他还有唯物主义,他的唯物主义也是形而上学的,机械唯物主义也就是形而上学,所以他不是滑过去的问题,而是凑上的机械唯物主义。

法国的唯物主义和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可以这样说,因为法国的唯物主义和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都把自然界当做是客观存在,但是又认为它是不变的,因而他们是形而上学的。同时又把这种不变的原则运用到人类社会中来,把人类社会也当做一种不变的自然现象,结果他就要从人类社会中找一种不变的东西,找来找去就找到一种精神原则,觉得人类社会是从精神、良心来的,找到这种东西就滑到唯心主义去了。费尔巴哈认为人类社会精神是第一性的,要去找不变的人性,最初认为人性是和自然界一样的客观存在的物质性,原来他的出发点是这样的。到了后来,把人性作为解释一切的最根本的原则,人性变为第一性的,具体的东西倒是第二性的,这样一来,就变成了唯心主义了。

杜林就没有这种转变,没有这种由形而上学到唯心主义的自然逻辑关系,他就是杂凑的。所以,我觉得找不出这种联系,他并没有从唯物主义转到唯心主义,他总的观点就是唯心主义的。所以在他的道德和法中讲的唯心主义也不是从机械唯物主义转来的,他跟唯物主义不是一个东西。法国的唯物主义是从唯物主义开始发展到唯心主义的。而杜林总的观点是唯心主义的,他是从唯心主义出发,凑上一些机械唯物主义,所以这种思想体系是非常混杂的,没有真正的逻辑体系。

现在就正文作一些解释。量和质这一章开头引了杜林的一段话,杜林说,应该把矛盾从存在中排除出去,他认为这是存在的基本逻辑特性的第一个和极其重要的原理。这个存在好像也是人的思想里面存在的概念。可是因为他是唯心主义的,他认为思想里面存在的概念也应该是客观存在。思想里面既然有存在的概念,客观里面也就应该有存在。所以这个存在主要是逻辑上的存在概念,但是他也把它看成是客观世界的存在。他不但在思想上排除矛盾,而且认为周围世界也不应该有矛盾,首先认为存在应该是惟一的,因此不应该有不存在的东西和它并存,而存在这个概念本身不应该有矛盾,因此客观世界也不应该有矛盾。事物中有矛盾是荒谬的,事物中只应该按相反的方向互相反抗的力量的对抗,这种对抗是世界及其一切生物存在的最基本的形式。所以存在的基本形式不应该是矛盾,而只应该是对抗。他是用机械对抗的形式、机械对抗的原则来代替对立统一的原则。这是杜林在认识论上的基本思想,只承认外力的对抗,不承认内在的矛盾,当然内在的矛盾也有对抗,但它是内在的对抗,而不是互相反抗的两种外部力量的对抗,这是有区别的。下面恩格斯引了一段杜林批评黑格尔的话,可是他批评黑格尔的地方也正是黑格尔对的地方。他说:“按照黑格尔的逻辑学,或确切些说,按照逻各斯学说,矛盾并非存在于思维中(思维按其本性只能被看做是主观的和自觉的),它客观地存在于事物与过程本身中,并且可以说是能以肉体感触到的,这样,荒谬就不再是不可思议的思想组合,而成为实际的力量。……”(《反杜林论》第122页;又见同上书第461页)这里恩格斯对杜林的看法做了一些引申,杜林认为矛盾就是荒谬的,因此在现实世界中不应该存在。杜林认为他这种看法是完全正确的,而且在他看来很容易明白,这种明白就好像直不能是曲,曲不能是直一样的。

恩格斯说,从一般常识来说,好像矛盾是荒谬的,实际上不是这样,直不能是曲,曲不能是直的说法,在一般常识来说好像是对的,但是高等数学微分学就不是这样。在一定的条件下,微分学要把曲线成为直线,这要作通俗的解释确实是很难的,不过这种数学无非是研究一种数量的变化,结果会怎么样?一种数量逐渐变小,在变的过程中无限变下去,变到无限小会发生什么结果?在数学上应该怎样计算?微分学就是这样一种数学。普通数学只研究固定数量,微分学就要研究某一种数量无限变小,在数学上表现出来。这个问题如果用在曲和直的问题上可以作通俗的解释。如果比较长一点的曲和直,曲线就是曲线,直线就是直线,这个矛盾不能统一。假如这个弧无限缩小和它相连的直线也无限缩小,确实小到无限,最后的结果怎样?小到无限不一定消灭,但是小到无限最后就会发生一个结果,距离也缩小到几乎等于零,那么两条直线和弧线发生一个关系,就是曲线差不多等于直线。到了这种程度,在数学公式上计算就可以把曲线当做直线来计算,而且这样计算不错,结果会很准确。当然要有一定的前提,就是要无限小,如果不缩小就不会有这个问题,如果是固定的,始终是这样大,曲线和直线中间有距离,也不能说曲线就是直线。可是如果无限缩小下去,最后到了极限,就等于零,那时曲线就等于直线,最后曲线就几乎变成一点,两点几乎合在一起。当然在我们的思想上还觉得曲线是曲线,直线是直线,可是在数学上计算可以把曲线当做直线来计算。按照常识来讲讲不通,但是在数学上计算是可以计算准确的。恩格斯在后面还讲,数学家自己已经用微分学去计算也得出了结果,但是数学家还不能懂,因为他们有形而上学思想。有辩证法思想就可以想通了,对立面可以互相转化,曲线和直线到无限小的时候就相等了。高等数学就是要解决这样的问题,初等数学就没有这个问题。不但无限小是这样,无限大也是这样,如果把圆的每个弧线无限放大,结果会怎样?结果圆的每个弧线就可以成为直线,最后圆的弧线就可以按照直线计算。天文学往往把曲线当做直线计算,这也是准确的,相反天文学上的直线也可以看成曲线。

【现在就从正文来研究。有一些我估计大家看得懂的东西就不念了,有一些地方作一些解释。

在第十二章,开头一段引了杜林的话。杜林的思想全部都包括在头六行里。

“关于存在的基本逻辑特性的第一和极重要的原理,就是矛盾的排除。”(《反杜林论》第122页;又见同上书第460页)

杜林第一句话就讲到排除矛盾。这就是机会主义者反对马克思主义的方法。首先反对对立统一的规律,反对矛盾论。现代修正主义也是这样。首先破坏矛盾的规律,第一个就是矛盾的排除。

“矛盾是一个范畴,它只能同思想的组合有关系,而决不能同现实有关系。在事物中没有任何矛盾,或者换句话说,认为矛盾就是实在,这是荒谬绝伦的……”(《反杜林论》第122页;又见同上书第460页)

修正主义、杜林都是攻击的矛盾规律,认为它是荒谬绝伦的。下面就是杜林真实的思想。

“按相反方向互相抗衡的诸力量的对抗,甚至是世界及其生物的存在中一切活动的基本形式。诸因素和诸个体的力量在方向上的抗衡,和荒谬的矛盾观念丝毫不符合……”(《反社林论》第122页;又见同上书第460—461页)

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基本规律就是对立统一的规律。杜林提出了一个机械论的规律来反对对立统一的规律。认为一切事物的基本形式是以相反的方向相互抗衡的各种力量的对抗,这就是两种外部力量互相发生对抗。

辩证法的观点是内部一分为二,矛盾对立的观点,即统一物一分为二。而杜林是两个外部力量互相抗衡结成一个东西。一个是内部一分为二,一个是外部互相抗衡,这是两个根本的对立。

一开头杜林的方法论和辩证法的方法论就明确的对立起来了。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法和杜林的观点的对立,第一句话就搞清楚了。恩格斯在下面就是要驳斥杜林这种观点,就是着重举了很多例子来证明事物自身有矛盾,自身在发展过程中一分为二,而不是两种外部力量。量和质这一章,开头这部分主要是举一些例子来说明这个问题,做了具体解释。

恩格斯在引了杜林的话之后说:“上面所引两段话的意思可以归纳如下:矛盾等于荒谬,所以它在现实世界中是不存在的。在其他方面具有足够常识的人,也许会认为这一见解像直不能是曲、曲不能是直的说法一样,是不言而喻的。”(《反杜林论》第123页;又见同上书第461页)

只要有普通常识的人也许认为客观事物是这样的,这跟曲的不能看做直的,直的不能看做曲的一样。但是,下面恩格斯就说:

“可是微分学却不管人的常识的一切抗议,而在一定的条件下,使直线等于曲线并因此达到人的常识(它固执地认为曲直相等是荒谬的)所永远不能达到的那样的成果。”(《反杜林论》第123页;又见同上书第461页)

你说直的不能是曲的,但是在微分学里就可以做到这一点。在微分学里,在一定的条件下,直线要等于曲线。不这样相等,微分学你就搞不懂。如果不承认这一点还要犯错误。

有没有同志学过微分学,高等数学简单讲不大容易懂,可以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来说明。微分学就是讲微积分,研究数字变化的数学。普通数学、代数、几何叫常数数学。就是数目字不变,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考虑变化,公式和数目字是绝对的。微分里要研究一个数学公式里某一个数目字是会变的,变小、变大会出现什么情况呢?研究这个问题的数学叫做变数数学,专门研究数字的变化。微分就是研究如果一个数目字变到无限小会出现什么情况。就是这样的意思:直可以曲这个例子,我用图来说明一下。

【恩格斯引了人的思维矛盾,说明人的认识也有矛盾。

“例如,人的内部无限的认识能力与此类认识能力仅仅在那些外部被局限的而且认识上也被局限的个别人身上的实际实现二者之间的矛盾,是在人类世代的无穷的—至少对于我们实际上是无穷的—连续系列之中解决的,是在无穷的前进运动之中解决的。”(《反杜林论》第124页;又见同上书第463页)

这一段是说明人类是有认识实践的无限能力,人能够认识无限的实践的真理。人的认识能力是没有限制的,可是这个能力在一个人身上不能实现,无限的能力在一个人身上不能实现。一个人的一生只能认识自己的运动所能认识的东西,不能认识一切东西。人类的无限能力在个人身上是受到个人限制的,这就是无限能力和有限能力的矛盾。人的认识就有这样一个矛盾,人有无限的认识能力,但是每一个人的认识能力都是有限的。这是人的认识矛盾。这个矛盾怎样解决呢?这个矛盾就要在无限的发展中解决。人是要一代一代地传下去的,一代要比一代知识多。人类无限的传下去就能实现无限的认识能力,就能够解决这个矛盾。这就是说,人类认识能力的矛盾,是人类认识不断发展的原因。

如果人的无限认识能力在一个人身上就能够实现了,那么认识就没有发展了。黑格尔认为,世界上的一切在他的哲学里面就能够实现了。有了这样一种观点以后,他就认为后来的人类用不着思考问题了,人的认识用不着发展了。所以,人类的认识如果没有矛盾,人的认识能力也就不能发展了。人的认识之所以需要无限的发展,就是因为人的认识有矛盾。马克思主义是无限的,马克思主义的发展是无限的。马克思主义是一种使人能够认识世界一切真理的绝对的方法。但是个别的马克思主义者,总是只能认识一部分。马克思、恩格斯那样高、那样伟大的天才,有些今天我们所能看到的问题,他们也没有看到。马克思、恩格斯他们自身就有矛盾,他们的能力是无限的,但是受他们生命的限制。所以要由第二代—列宁来继承和发展的。列宁死了以后由斯大林、毛主席进一步来认识这些新东西。

这个问题也与相对真理和绝对真理有关系。人类的无限认识能力,就有认识全面的绝对的真理的能力。但是人的认识能力是有限的,个别人只能认识绝对真理的一部分,也就是只能认识相对真理。所以绝对真理和相对真理的矛盾使人类的认识科学不断向前发展。所以永远不能自满自足,永远不能认为某一个人的知识已经够了。比如说,有的教条主义者说:你看,恩格斯这样说了,我们就不能多加一点。恩格斯只是讲了对抗,我们说还有非对抗。恐怕有问题,你这样说就是不了解辩证法。恩格斯他有他的历史条件限制,所以他的《反杜林论》所讲的辩证法,就他的根本原则来说是绝对真理,但是他对原则的阐述是相对真理,他只讲了这么多,并没有我们还要讲的一些东西。】

我们只是讲恩格斯的思想。恩格斯说:当我们把事物看做是静止的、孤立的,或者是单独的、相互并列的东西的时候,形而上学就有一些用处(《反杜林论》第123页;又见同上书第461—462页)。我们平常说形而上学的方法是错误的,但是恩格斯说,形而上学的方法在一定的条件下观察问题时可以使用。是不是说形而上学没有一点用处,这个问题在我们学辩证法的时候要弄清楚。恩格斯在这里肯定形而上学在一定的范围内是有用处的。这就是说在我们讲辩证法的时候,我们认为辩证法是科学的方法,但是也不要把形而上学的方法看做是绝对荒谬的,一点用处也没有。恩格斯这个思想恐怕和我们同志们讲辩证法时的理解有所不同,我们在讲辩证法的时候,认为辩证法是正确的方法,形而上学是错误的方法,因此形而上学在任何时候都是绝对错误的,没有任何用处。我们就得到这种结论。这样的结论恐怕恩格斯是不赞成的,因为这种看法就是用形而上学的方法去看辩证法。辩证法既然是正确的,因此跟它相反的方法在任何时候、任何条件下都没有用处。这样的看法就太绝对了,看问题太绝对了也有错误。因为事实上我们经常使用形而上学的方法看问题,而且在一定的问题上使用形而上学也不一定完全碰钉子,也不一定就会失败。法国的唯物主义是机械唯物主义,它的观点是形而上学的,可是法国的唯物主义还是一个时代很优秀的思想,这是事实。我们在日常生活中论断一件事情,不考虑矛盾,不考虑它的反面,也不一定就成问题。比如就拿这两章的例子来说,这里举了波义耳定律,我们在一定的范围内认为波义耳定律是正确的,违反波义耳定律考虑就是错误的。但是这也不一定是错误的。严格地按照马克思主义辩证法来说,波义耳定律是正确的,但是任何时候它都有一点不同程度的误差,首先这个定律应用在一定的气压、一定的温度,而且还只能应用在一定的气体上,有些气体使用这个定律就得到准确,有些就不准确。就是对它最适用的气体也不能百分之百、千分之千的丝毫一点误差也没有,如果具体的考虑这些细微的问题就没有办法讲。所以在一定的时候,波义耳定律是真理,对这个气体,对这样一个气压,就是真理。恩格斯说,在家庭生活中形而上学是适用的,甚至是必要的。这个意思并不是说我们在家里都用形而上学,只是一个比方。就是说我们在研究问题时,要暂时把它看成孤立的、静止的东西来研究,在这个时候形而上学是可以用的,而且是必要的。形而上学使用的范围是有条件的,比如在科学发展的初期,要分类整理的时候,这就有必要把每种东西当做孤立的东西来看,这个时候形而上学是适用的。这样的提法是不是说我们观察问题应该把辩证法和形而上学混杂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在工作中观察问题,一般地都要观察问题的发展,所以我们的方法还是辩证法的方法。只是在个别的特殊情况下,有时暂时把一件事当做孤立的来看,这时自然而然就有形而上学的方法,因为那时需要把它当做孤立的东西来看,所以用形而上学的方法也不会出大毛病。这绝不是说我们可以把形而上学和辩证法混杂起来用。有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有时把它当做孤立的东西来看也可以,不会发生坏的结果。但是一般地做工作,研究问题,绝不能把问题当做孤立的、静止的东西来看。从总的原则来说,我们的方法应该是辩证法的方法。马克思主义者是要坚持辩证法、反对形而上学的,我们的方法应该是辩证法的,因而要考虑矛盾运动,不能满足于静止地看问题。要研究一个同志的思想,要研究他怎样变化,注意他的发展,不能满足于讲他是好同志,同时还要注意他的缺点。做工作也是这样,不能只讲我们工作中有成绩就够了,一定要在肯定成绩的同时还要检查缺点,因为成绩和缺点在我们工作中是统一的,我们必须自觉地注意,既要肯定成绩,又要检查缺点。如果不这样做,就不知道我们的工作怎样发展,不知道我们还要怎样努力。所以观察工作的时候,就不能把它当做孤立的、静止的东西,一定要从联系和发展中观察。马克思主义者研究问题一定要采取辩证法,排除形而上学。但是另外要注意形而上学在一定的范围内也可以使用,而不是我们的工作中这个用辩证法、那个用形而上学。我们总的方法是辩证法的,但是也要注意形而上学也曾经起过作用,而且不一定都会引起错误的结果。这个方法是错误的,是片面的,但是在一定的条件下使用,也不会发生错误的结果,这样做就不会使我们的思想绝对化。

恩格斯这段话是说明,对待辩证法和形而上学的关系,也要用辩证法的观点来看,不要绝对化。怎样才能不绝对化?具体说起来就比较复杂了,我认为,就是既要坚持辩证法,反对形而上学,又要肯定形而上学在一定的条件下有它适用的范围,可是又不能说我们可以用形而上学的方法来研究问题。要紧的就是要把这种关系弄清楚,不讲清楚这个问题也还是有一定的形而上学的障碍。许多问题争论不休,往往因为我们还有点形而上学,真理和错误的问题也有这个问题。要克服我们脑子里的形而上学的习惯很不容易。虽然我们是运用辩证法的,但是碰到某些具体问题,形而上学还是起作用。

恩格斯在这里强调矛盾的普遍存在,而且还用对立统一规律的很多例子,着重证明矛盾的普遍性,肯定对立统一规律是普遍的规律,指出否定矛盾的形而上学的观点是错误的观点。因为客观事物没有静止的、孤立的,所以形而上学的观点是错误的,作为方法来说也是错误的。既然形而上学的方法是错误的,为什么有时又能使用呢?它本来不是孤立的、静止的,我们暂时把它当做孤立的、静止的东西来看,是为了方法上的便利,研究上的便利,在这种情况下使用形而上学没有多少妨碍。从总的来说,形而上学是错误的方法,只有承认一切事物都是矛盾的观点才是正确的观点,只有分析矛盾的方法才是正确的方法,只有一分为二的方法才是正确的方法。

恩格斯在这里讲的辩证法可以说还有一点不足的地方,就是对对立统一规律只讲到有对立有统一,而没有提到有对立面的斗争性,全篇都是讲对立面互相联系,统一中有对立,没有讲到斗争。实际上社会问题经常要讲阶级斗争,列宁把斗争性问题发展成为普遍原则,对立面的斗争问题是绝对的,对立的本身就具有斗争性。恩格斯在这里没有讲,这是不足的地方,并不是说没有这个意思,他强调对立也包含着这个意思,不过他没有发挥出来。列宁把它明确地讲出来了,这就是发展。

在这里恩格斯所以没有特别讲这方面,也和论战有关系,这个论战不必特别讲这方面的问题,所以没有特别注意这方面。实际上不讲斗争问题也不能说明对立面互相转化问题。毛主席在《矛盾论》中讲得很清楚,由渐变到突变,为什么会变?这和矛盾的斗争有关系,质量是由于矛盾的主要方面发生了变化,由此就可以看出毛主席的发展。这个原则在毛主席以前没有人讲,毛主席讲到了,这跟中国的复杂实践有关系。

【还要说明一点,就是恩格斯在这里讲对立统一规律,只讲到事物有矛盾,对矛盾的内容是什么没有具体说明,没有很展开地讲什么叫做矛盾,矛盾的内容究竟是什么?没有很具体地讲这个问题。他这里所讲的辩证法的根本原则比自然辩证法所讲的还少得多,自然辩证法还讲到对立面。矛盾就是事物内部矛盾着的对立面,矛盾的对立面互相斗争引起事物的发展。在《反杜林论》里,矛盾的同一性、斗争性没有具体说明,特别没有讲对立面的斗争。这一点要注意,因为恩格斯在那时候仅仅是为了反驳杜林,杜林强调事物是相反的两种力量的抗衡,不是事物内部有矛盾。恩格斯着重回答他,每一件事物内部都因矛盾,事物在一定的条件下都转到对立的方面,所以事物内部有矛盾。至于事物内部矛盾的对立方面有什么关系,同一性、斗争性的关系,为什么会转化?这些问题恩格斯就没有回答。大概在当时的论战中不需要都回答,这并不是说恩格斯不认识矛盾对立的斗争性,而是因为当时的思想斗争、理论斗争没有直接提出这个问题来,因此没有讲到这个问题。

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里讲对立的斗争讲的是比较多的,而且把斗争看得比较重要。一般在社会科学上都是讲阶级斗争的,所以不能因为这里字面上没有讲到矛盾的对立斗争,就认为恩格斯不提这个。以后列宁特别在《谈谈辩证法》里讲斗争是绝对的,这也是一个历史条件的问题,实践条件的问题。那时候第二国际修正主义在实践上就是取消阶级斗争,取消斗争,强调阶级调和。所以,列宁跟修正主义斗争的时候,矛盾的斗争性这个问题特别突出,因而在那种情况下,在哲学上把斗争性的问题做了新的概括,提出斗争是绝对的。而在反驳杜林的时候,当时的确不需要。因为杜林是讲对抗的,讲暴力的。所以,在当时的理论斗争中,斗争的问题不是主要的,不是要不要斗争的问题,是内部矛盾还是外部力量对抗的问题。首先不是外部力量的对抗而是内部矛盾。内部矛盾也是对抗,而是外部力量有发展,在否定之否定中证明:

“本质上对抗的、包含着矛盾的过程,每个极端朝向它的对立面的转化,……”(《反杜林论》第144页;又见同上书第483页)

这段话是恩格斯在这本书里关于对立统一的规律的比较全面的概括。他承认本质是对抗的,内部是对抗的,包含矛盾的斗争。恩格斯在这里把对抗解释成为互相排斥互相斗争的意思。我们要用今天的观点,用今天新的了解,用更具体的观点来解释以前的经典著作。这样来解释以前的“本质的对抗”几个字,所以,把它们解释成为互相排斥、互相斗争比较好。排斥和斗争可以包括非对抗的斗争。那时候恩格斯用对抗两个字,并没有考虑到我们今天要考虑对抗与非对抗的问题。所以对抗与斗争、互相排斥,用一句话就概括了。

我们学习经典著作的时候要注意不要拘泥于字眼,要根据我们今天的发展灵活地理解以前的提法。如拘泥于字面上了解这句话,好像恩格斯跟毛主席就发生对立了,恩格斯只讲对抗,毛主席还有一个非对抗,列宁也有一个非对抗。所以,对抗要作灵活的解释。本质互相排斥、互相斗争也包含了矛盾的非对抗的一面。当然,这个问题恩格斯当时不明确。这也不是要责怪恩格斯,不能因此而贬低恩格斯。当时恩格斯能够写出这样的著作是很伟大的思想。但是,伟大的思想也受历史条件的限制,所以他只能说到这样的程度,而且他当时的论战也只需要写到这种程度。说到这种程度,已经写出了这么大一本书,再说明其他很多东西,就多得不得了了。马克思主义理论都是应该有的放矢的,有什么问题解决什么问题,无关紧要的问题就可以不讲。所以,列宁在《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这本书中就没有讲辩证法。因为当时的斗争没有直接涉及到辩证法问题。】

关于量和质这方面,恩格斯做了很深刻的阐述,并举了很多例子说明,你们是哲学专业,可以自己研究,我不用多讲了。

【从第128页第二段起就讲量和质对立统一的规律。

一开始就引了杜林的一段话,这段话是来攻击量变、质变的规律。

“例如,根据黑格尔关于量转化为质的这种糊涂混乱的观念,所以款项达到一定界限时,就会单单因为这个量的增加而变为资本,—这话听起来难道不滑稽吗?”(《反杜林论》第128页;又见同上书第466页)

恩格斯主要驳他的这句话。杜林的这句话是对量和质互相转化的规律做了一个曲解,下面恩格斯根据他的曲解做了批判。

他的曲解是两点。第一点:杜林好像是说,款项增加到一定界限,仅仅因为量的增加而变为资本。这是一个曲解。好像数量达到一定的程度,量的现象转化为质。

实际上是什么情形呢?量和质互相转化的规律实际上是对立统一规律表现在量和质的关系上。对立统一的规律里面有一条,我们大家学过哲学都知道,就是对立面在一定条件下互相转化,对立面是要有条件才能转化;没有条件不能转化。量和质互相转化也是服从这条规律。

这里举《资本论》的例子。资本款项达到一定的界限,货币达到一定的界限就转化为资本。货币到一定界限转化为资本也是有条件的,不是无条件的。杜林解释成为:就是仅仅一定量的增加就会变为资本。就是数量在一定的条件下可以转化为质量。数量变为质量,当然数量本身要达到一定的程度,这是一个方面。但同时,达到数量程度的本身要在一定的条件下才能转化为质、转化为资本。不是任何一个量,达到任何一个界限就一定会转化为资本的。

要使货币变为资本,需要有一定数量的货币,但是也不能仅仅有了一定数量的货币就可以成为资本的。不能这样说。

比如说:1000元钱可以成为资本。是不是仅仅有了1000元就可以变了资本呢?不能这样说。如果,1000元摆在皮包里,会不会变为资本?把1000元锁在柜子里会不会变为资本?如果一天摆上100块,摆上10天会不会变为资本?不会的。仅仅有1000元是不能变为资本的。

恩格斯就批驳了他这一点:不是仅仅量的增加就会变为资本的。量转化为质,当然要有一定量的数目,但是达到这一个量的数目以后,还要有一定的条件货币才能变为资本。

比如后面恩格斯讲到货币时说到:货币不是到一定数量就会变为资本的。问题在于,货币一部分要成为工资,一部分变成生产资料。要购买足够的生产资料,要有足够的投资,来雇佣足够的工人,要有雇佣工人的条件,然后才能转变成为资本。

所以,反对马克思主义的人常常有这样的问题:把马克思主义原理任意曲解。曲解以后按照他的曲解再来反驳。把马克思主义原理先说成是很荒谬的,然后再攻击,这当然好攻。但是,马克思主义本身不是像这些反对马克思主义的人们所讲的那样。这种曲解就是杜林说的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就变为质量,就可以达到转化,好像对立面的转化是无条件的。这完全不符合辩证法。还有一种曲解就是,杜林好像认为马克思就是把黑格尔的量转化为质的这一个原理当做公式。硬套到每一件事情上去。他是用自己的观点来看马克思主义。

杜林是唯心主义者,是从原则出发。思想方法是先讲原则,再用原则硬套到资本中去。因此,他认为马克思也是按照唯心主义方法定出一个原则,然后按照这个原则来任意解释一切。在这里恩格斯给予他一个反驳:

“现在让读者来赞赏杜林先生的崇高尊贵的风格吧,杜林先生就是靠这一风格把那种和马克思实际所说的相反的话加到马克思身上的。马克思说:只有当价值量达到一定的最低限度的数量(这个数量虽然因条件的不同而各有不同,可是在每一个场合都是一定的)时,它才能转变为资本—这一事实是黑格尔规律的正确性的证明。而杜林先生却硬说马克思有这样一种思想:因为,根据黑格尔的规律,量转化为质,‘所以款项达到一定的界限时,就……变为资本。’—可见和马克思讲的完全相反。”(《反杜林论》第129页,着重号原有;又见同上书第467—468页)

马克思的方法是先研究货币和资本的关系,具体地把这个关系完全弄清楚了。货币达到一定的数量,并在一定的条件下转化为资本。这个事实清楚了,然后做出结论。这是黑格尔规律的证明,先有事实,然后再有原则。先根据事实,再来说明原则的正确性。

而在杜林好像认为马克思的方法是先有一个量转化为质的原则,然后不加调查研究就随便说款项达到一定的程度就变为资本。一个是从事实出发然后到原则的唯物主义;一个是杜林的曲解,就是从黑格尔的原则出发,然后任意解释客观事物。马克思主义者应用辩证法时不能采取杜林的这种方法,而要采取马克思主义者自己的方法。

这段话值得我们很好地注意。因为我们很容易犯这个毛病。我们虽然是学习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哲学的,但是,事实上我们研究问题的时候,常常容易犯这个毛病:脑子里面先想好一个原则,然后用原则简单的解释我们所看到的事实。真正的马克思主义的方法是什么?是把原则作为指导思想,先不用它来解释问题。先在脑子里面开一个门,然后,首先是对事实做调查研究,把事实研究清楚了,然后根据事实来看我们的原则正确不正确。如果事实研究的结果和原来的原则一致了,那么我们说,事实证明了原则。马克思主义者不是用原则证明事实,而是用事实来证明原则。如果对事实研究的结果和原则有一点出入,我们就要修改这个原则。比如列宁讲:在社会主义社会里,对抗消灭了,矛盾存在着。他这个原则基本上是对的。但是第一句话不很明确。

如果我们按照唯心主义的方法,我们就根据列宁的这句话来解释我们的社会。我们就会这样解释,大概我们的社会主义社会也是对抗消灭了,矛盾存在着。其结果就会发生很多问题,我们会忘记阶级斗争,忽视了敌人的捣乱。

如果我们从原则出发,列宁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能动,一点也不能增加,一点都不能重新加以理解。那么,我们一定会犯大错误。

马克思主义者不能这样。毛主席照样引用列宁的话。1937年在《矛盾论》中毛主席就引用了这句话。到了1957年写《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的时候,是不是简单重复了这句话,是不是用列宁这个原则来解释当时的社会主义问题?不是的。相反,是根据社会主义革命、社会主义建设的经验来做研究,然后再概括。概括以后再得出结论。现在我们有两种矛盾,一种是对抗的矛盾和非对抗的矛盾,一种是敌我矛盾和人民内部矛盾。做出了这样的结论以后,就使列宁原来的原则得到发展。列宁的原则就不会机械地用来证明现在的事实,而是用事实、用一九五七年综合起来的事实证明了列宁的原则大体上是对的。但是又发展了他的原则。所以,理论指导实践,又从实践中间概括出一些新的理论,补充了旧的理论,发展了旧的理论。

马克思主义者永远要这样,首先从实际出发,任何时候不要把已经有了的现成原则、公式当做解决一切具体问题的药方;任何时候都不要认为已经有的书本公式能把我们的一切具体问题都解决了。只要简单地加以证明就行了。不能这样。任何时候都应该首先从实际出发,先研究我们已经取得的经验,然后再根据已经有的原则来做对照。对照以后,能够证明的就要证明,不能证明的就要修改。如果证明不够的就要加以发展。

杜林是根本不懂得马克思主义的方法论。这是恩格斯反驳的。恩格斯的这个反驳是值得我们学习的。我们自己想一想有没有这个毛病?我们在许多问题上就有这个毛病。当我们在碰到恩格斯说的话和列宁的话及我们的话有些出入就没有办法想通了,常常有这样的问题。不了解恩格斯所说的话我们现在有了新的发展,对恩格斯所说的话再进一步了解,进一步来解释。对列宁的话也是这样。

下面恩格斯进一步解释了这个问题。恩格斯讲,杜林是制造了一个假马克思来反对马克思,曲解马克思来反对马克思,虚构一个达尔文来反对达尔文。我们要注意这个方法。

现代修正主义也经常用这种手法。他们的所有言论都是把我们马克思主义的思想首先加以曲解,曲解成好像是非常荒谬的东西,然后再来攻击。他们对我们真正的言论他不敢给公众看,同时还歪曲地做一番解释,说我们不要和平共处,不要和平,就是要搞核战争。这样曲解以后,再来进行攻击。这是修正主义、机会主义以及反对马克思主义诡辩方法的一种。反马克思主义的人不能不用这种诡辩。因为马克思主义是没有办法驳倒的。他要想把马克思主义驳倒,只能加以曲解,把它解释成为可以驳倒的东西。因为只有说成可以驳倒的东西,才能驳得了。我们没有的,他们也是要造谣曲解。实际上,真正的马克思主义他是一点也不能驳倒的。在反对现代修正主义的时候,我们经常要揭露这个问题。

下面一些经济学方面的例子不作解释了。有些自然规律的、化学的例子也不解释了,还是大家看一看好。

对于量变质的问题,我想根据毛主席的一些著作进一步讲一讲。

恩格斯在《反杜林论》里,对于量变质的规律讲了一个基本的原则。说明量增加到一定的程度,并且在一定的条件下就要变为新的质。这个原理是量变质的规律的基本思想。

新质出现以后,又发生新的量变。量发展到一定的程度又变为质,质出现以后,又开始新的量变。这是由量到质、由质到量的互相转化。实际上,这个规律也可以叫做量和质的对立统一规律。

对立统一的规律是最根本的规律。量和质的互相变化的规律,实际上就是对立统一规律在量和质关系上的表现。所以也可以叫做量和质的对立统一规律。

因为这些名词不重要,主要是讲讲它的意思。主要说明量变质的规律本身要用对立统一规律来说明。

《矛盾论》就是根据矛盾规律来说明量变和质变的关系。

《矛盾论》关于同一性和斗争性那一段里,有一段话,讲到事物变化一种是平静的变化状况,一种是激烈的变化状况。平静状况就是量变的状态,就是渐进的变化状态。激烈变化状态就是质变的状态。《矛盾论》里已经说明了这个规律。

在《矛盾论》里,进一步说明为什么有量变、质变。在“矛盾诸方面的同一性和斗争性”一段中,讲到由量变到质变是矛盾的一个变化过程。

矛盾的同一性在一定条件下,暂时存在的这种情形,事物就发生平静的变化状态。矛盾发展到尖锐的程度,发展到对立物分解、破裂的时候,就出现了激烈的变化状态。

量变到质变的原因在什么地方呢?原因还是因为事物内部有矛盾。为什么事物内部的矛盾发展到一定的程度会引起质变?内部矛盾还能够共处于同一体中?在这样情形下,事物发展是量变。当矛盾内部已经发展到非常尖锐了,对立斗争非常紧张了,弄到对立面相互依赖、共处在同一体中就等于不能维持下去。这种情况就要发生激烈的状态,就要发生质变。

所以毛主席是进一步用对立统一的规律对量变、质变转化的关系做了说明。

恩格斯的著作里没有具体说明,但是实际上是把量转化为质的规律看做对立面互相转化。所以由量变转化为质变原因是由于内部矛盾的发展,内部矛盾发展的结果由量变变化为质变。量变到质变本身是向着自己的对立面转化,转化为质的。

我讲一点毛主席的著作是希望同学们联系起来理解这个问题。一方面说明为什么对立统一的规律是辩证法的核心,说明它是最根本的规律。量变和质变的规律本身就是对立统一规律的一种表现。同时这种变化过程也要用对立统一的规律来说明,用事物内部矛盾变化情形来说明。

另外,再讲一讲毛主席在量变和质变规律的问题上,有没有新的发展?想讲一下这个问题。

从党的历史上来看,从《毛泽东选集》来看,我们觉得毛泽东思想在辩证法上、对立统一规律上是有发展的,有许多新的、更具体的说明。根本的原理没什么变化,还是恩格斯这些原理。但是在许多具体方面有新的展开,有新的发挥。

我这里主要讲三点。

一、对事物多方面的质,多方面的量的研究问题。

二、革命阶段论和不断革命论的关系问题。

三、关于在实际工作里面质的数量的界限问题。

这几个问题想先讲一讲。《毛泽东选集》里有的想提一下,大家作为研究时的参考。

关于多方面质和多方面量的研究问题,主要是从《论持久战》里可以看到这个问题。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里曾讲到一种自然界的事物中有多方面的质。用什么证据可以说明?

一个常常碰到的问题,就是我们讲由量变到质变的现象。例如:水在100℃的时候可以沸腾,变成蒸汽。有人说水到100℃沸腾不是由量变到质变的例子。他们说:虽然水沸腾变成蒸汽,但是它的化学成分不变,还是H₂O,蒸汽还是水的成分,怎么能够说是质变呢?以后我们是这样回答他:你就是不懂得事物有多方面的质。我们说水到100℃时就会沸腾变成蒸汽,是质变,指的是物理学上的质,不是讲化学上的质。如果讲化学上的质,当然没有变,但是讲物理学上的质就变了。因为物理学上水和蒸汽大不相同。

比如,开火车,用水就不能开动。但是把水烧成蒸汽就能够使火车开动。水和蒸汽根本不同。水不能对火车有这么大的压力,而蒸汽就能推动机器。水变成蒸汽这是物理的质变,而化学的质没有变。所以,水有物理的质,也有化学的质。

一切生物都有质,人有人的质,动物有动物的质。人主要的质是社会关系、阶级关系。人的质主要是阶级性。但是人也是动物,也有动物的质,动物的质不是人的本质。因为动物也有质,但不能成为人自己的本质。人的身上也有两个质,有动物质、也有化学质,医生就是研究我们身上的化学变化,医生不研究我们的阶级性,他专门研究我们的生理质、化学质。

所以,一种事物有多方面的质。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里只讲到一句话,讲得很少。这个思想在马克思主义哲学著作里一般没有很大的发挥。毛主席在《论持久战》里对这个问题有了很大的发挥。

《论持久战》中关于持久战的三个阶段那一节里,在不同的抗日战争时期的三个阶段有什么变化?在第一个阶段,是战略防御阶段,是敌进我退的阶段。在这个阶段里我们要有一些东西下降,要有些东西上升。

下降的主要是量的下降,就是我们的一些抗日军队经过第一个阶段,力量会有所减弱,人会减少,数量会下降。这个下降主要是量的下降,质并没有很多的下降。另外一方面,我们有一些东西上升了。主要是我们质的上升。某些量有可能上升,但是主要是质的上升。质的上升是指我们的战斗力是逐渐上升。开始抗日的时候是国民党的军队和我们的军队一起打敌人,后来国民党的军队腐败,垮下去了,量下降了,也可能他的质也下降了。但是他主要是量下降了。同时我们有一个东西上升了,就是我们党领导的抗日军队的质上升了。觉悟提高了,战斗力增强了。但是人数不一定增加多少。主要是讲质的增加,新质的增加,量也有增加,但是主要的是质的增加。

这是把量变质变的规律运用到我们的抗日战争上来。至少在抗日战争里有两种质。一种是旧质,一种是新质。旧质被敌人一攻下降了,而新质增加了,人民的觉悟提高了,战斗力增强了。至少有两方面的质。

毛主席讲到这个问题,说不要看轻多方面质的这个思想,用它来分析我们抗日战争的问题,就能够使我们对抗日战争的变化得到全面的了解。

亡国论只看到我们数量下降的方面,没有看到上升的方面。特别是质上升的方面。亡国论分子是这样来看的。我们是要全面的看,是有下降有上升。

这种方法不只用在抗日战争里,很多问题都可以用这个方法。分析我们的工作,分析我们的思想……都可以用它。如我们思想有矛盾时,可以一分为二。我们的思想不是非常纯的,这是无产阶级和非无产阶级的两种质在我们脑子里闹矛盾,这种情形是有的。坏事变好事,坏事里有好事的因素,也是从两方面来看质的。坏事不能说就是等于好事,但是坏事可以说起促进好事的作用,可以起教育的作用。也就是说,坏的质和好的质可以联系起来看。

在民主革命时期毛主席对这个问题有比较值得注意的发展。我们研究哲学要注意这些问题。这里也有一个例子,虽然不能直接讲量和质的关系,但是也涉及到这个问题。在否定之否定里,杜林是反对马克思的。说马克思讲的将来的共产主义是简单地把个人所有制废除了。实际上马克思的否定之否定先有个人私有制,以后变成资本主义所有制,资本主义所有制被剥夺之后就恢复了公有制度的基础,生产资料公有制,消费资料个人所有制。而杜林却曲解为简单的个人私有制,而个人私有制就是公有制。对此恩格斯进行了反驳。

恩格斯说这是两方面的问题。在共产主义里,我们是讲生产资料公有制,至于人的消费品方面还有私有制。共产主义所有制还有两种情形。质的两重性经常要注意的。比如马克思讲过在共产主义的两种生产资料完全公有,这种制度是共产主义的制度,社会主义还办不到。在社会主义社会里,生产资料也还是不完全是公有的,生产资料有一部分还是私有的,还存在着这个问题。所以社会主义社会里的社会制度说它完全公有制就片面了。修正主义者就是这样看的。实际上它基本上是公有制。但是有私人所有制性质的一部分。

私有公有互相矛盾。这里有多方面质的问题。这是民主革命时期的思想。

到社会主义革命、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开始以后,毛主席在这个问题上逐渐发展了一些新的思想、新的看法。

比如总的质和部分质的关系。质是有各方面的质,还有一个总的质和部分质的关系问题。总的质变并不等于部分质变,部分质变不等于总的质变。在总的量变的情形下,还可以有部分质变。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思想,多方面质的问题,要研究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在社会主义革命以前不很重要,但是在社会主义革命以后就很重要了。比如我们得到政权以后,总的来说旧社会的质变了,变为新社会了,我们已经是新社会了,旧社会发生质变了。但是能不能说新社会完全是新质了?新社会是不是已经从政权到各个部分全都是新的制度了?不能这样说。

我们说,总的来讲我们的社会是新社会,但如从各个方面、各个部分来讲,旧社会的残余还很多。所以总的质变以后,接着还有部分质变的问题。总的质变依靠夺取政权,夺取政权是经过了长期的斗争,是革命力量发展的结果。革命力量一天天增长,在斗争中逐渐发展把反动势力完全推翻了,在总的质方面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但并不等于部分质变也变化了。最初几年,部分地区还要搞土地革命,在土改以后还是个体所有制,个体所有制实际上还是旧制度,它不是社会主义。所以总的质变以后还要有一个一部分一部分地变。先搞土地改革,然后搞互助合作,再搞公社化。

在城市里面,总的质变是把官僚资本没收。但接着还要把民族工商业逐步进行改造,还有部分质变的问题。就在这个时候大概是1953年毛主席开始提出总的质变和部分质变的思想。以后常常提这个问题。

部分质变的问题在社会主义革命、社会主义建设里意义很大。所以毛主席在这个时期提出了这个问题。

我说的这些问题可以证明一点:马克思主义是随着实践的发展而发展的。实践的发展提出了新的问题。就在哲学上有了新的概括,就在原来的基本原理的基础上加了一些新的解释,做了一

些新的发挥、新的解释,没有这些新的解释就不能解决新的问题。

新的理论是从新的实践里面来的,反过来又指导实践。如果在社会主义革命、社会主义建设里不考虑部分质变的问题是会犯错误的。现在苏联的理论就是这样,把社会主义社会看得太简单了。认为社会主义社会里没有阶级了,清一色了,实际上是一种错误的幻想。

部分质变就是包括在多方面的研究质的关系的思想里面,这是一种发展。我们研究量变质的问题,不能不同时考虑现在我们有一些新的思想,要了解这个规律,要了解这种新的思想。

其次是关于不断革命的问题。不断革命论和革命阶段论相结合的问题。

这个问题是和量变、质变有关系,它是以量变和质变规律为基础的。

革命阶段论就是两次质变不能同时进行。在发展过程中,第一次质变和第二次质变不能同时进行。所以,两次质变中间要有阶段,两次革命变化中也要有阶段。

本来质变从广义来讲,是一种革命式的变化。量变是渐进性的变化,革命是质的变化,这是一种质变。革命,从广义来解释,就是质变的意思。狭义地解释是指在阶级社会里夺取政权的革命。

修正主义现在就强调这点,说:以后没有革命了。因为到了社会主义社会以后就没有夺取政权这种政治斗争了。实际上这是不对的。修正主义建立了统治地位以后,是不是不要夺取政权了。将来要想恢复马克思主义的统治是不是还要重新夺取政权?恐怕还要重新夺取政权。

修正主义总是讲:进入社会主义社会以后就没有阶级、阶级斗争了,也没有夺取政权的政治革命问题了。所以革命的名词就不能使用了。我们觉得用真正马克思主义来解释,还是应该把一切根本性的质变都叫做革命性的变化。

事物革命性的变化有一个特点,一次革命变化之后,要经过一个阶段,经过一个量变的间隔才能发生第二次革命(质变)的变化。由量变到质变,质变之后还要经过一个量变的渐进发展的过程。然后到一定的时候才能出现新的再一次的激烈变化的革命的飞跃。

革命阶段论是讲两次革命中要有量变的过程,量变的间隔,不能把前后两次质变合在一起来实现。

民主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是两种新的变化。两种新的变化不能同时完成。1949年我们完成了民主革命,全国胜利了。1949年以后开始准备,并且初步进入了社会主义革命。社会主义革命比较全面地实现还是1956年—1957年。1956年和1957年三大改造胜利。以后在1957年又有反右斗争的胜利。三大改造在经济基础上实现了革命。1957年的反右整风是在上层建筑方面实现了全面的革命改造。所以1956年、1957年社会主义才算比较全面地得到了胜利。

1949年主要只是民主革命的胜利。民主革命的胜利又初步建立了社会主义基础,所以决不能说:1949年实现了民主革命的同时又实现了社会主义革命。不能这样说。实现民主革命和实现社会主义革命不能同时。所以革命是有阶段的。两次质变中有量变的阶段,量的间隔。革命阶段论就是这个意思。

不断革命论的意思,是进行一次革命质变以后同时就要积极准备第二次革命。我们就是这样做的,民主革命实现以后,立刻就打下了社会主义的基础,准备全面实现社会主义革命。

不断革命的思想是马克思早期提出来的。比较明确地提出来是在《法兰西内战》里面。那时候他就提出,一个战役胜利以后,接着就准备进攻,不要让敌人有喘息的时间,那时候就这样提出一个不断革命论的思想来。在斯大林时代,托洛茨基对这个思想加以曲解,把不断革命解释成:同时发动世界革命。以后不断革命论的名誉就糟了,没有人再谈起了。一讲就有托派的嫌疑。所以没人敢讲了。

以后毛主席又讲了,还是照马克思、恩格斯原意讲。革命要不断地进行,一次革命以后接着准备第二次革命。

我们现在讲不断革命论,是在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因此它有新的意义。

不断革命论的意思不仅仅是对总的质变来说的,前面讲的不断革命论是讲的总的质变。在民主革命的总的质变中要准备社会主义革命,是指总的质变来讲的。现在提出这个问题,还涉及到部分质变的问题。一个总的质变以后,还要积极准备部分质变的问题。三大改造的实现是一个总的革命,将来还要有什么总的革命变化呢?肯定还会有的,这要看社会主义发展和实践的情形。在不断革命论里,总的质变里面,还要进行部分质的改变,这是可以肯定的。

关于不断革命的问题就是这样的。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简单讲一点,大家可以参考《毛泽东选集》第四卷《党委会的工作方法》。在这篇文章中有一条是“胸中有‘数’”,做工作要“胸中有‘数’”。所谓“胸中有‘数’”,就是对问题要经常掌握数量界限。那时候他是指什么问题说的呢?是指当时搞土地改革要掌握一个打击的百分比。要团结百分之九十以上,打击百分之十以下。搞土地改革的时候谈了这个问题。就是在政治上要有数量的界限。一切事物中都有数量界限。超过这个数量,界限,质就会发生变化。

比如在土地改革的时候,要控制着只打击百分之十以下,甚至只打击百分之五。要能够控制着这个数量,大体上可以保证了斗争的胜利,大体上能够保证民主革命的性质,就是打击对象的确能保证集中在地主阶级、封建富农阶级的身上。如果打击对象超过了这个数量,超过了百分之十,就很可能超过了民主革命的界限。因为超过了百分之十,打击对象就可以扩大到富裕农民身上去了。打击到农民身上就有点不是民主革命了。控制人数可以保证反对的对象不超过民主革命阶段。

量变成质的规律在实际工作里是非常深刻的运用方法。毛主席的哲学思想的最大特点,就是把哲学原理直接应用到实际工作中去,变成直接指导实际工作的具体方法。是哲学,但不是只讲原理。哲学本身变成活生生的工作中的哲学。这是一个例子。量变质的规律,我们学校里面有的教员讲得神乎其神。量变质、质又变量,讲来讲去讲了很多名词。与生活根本没有联系。

同样,毛主席关于工作里面要做到胸中有数,这个原则也是量变质的规律。根本原则也是一个,也可以说没有增加一点,或者减少一点。可是也增加了一点,就是量变质变的规律,成了活的科学的哲学直接指导工作的哲学。这一点是很重要的、很突出的。在马克思主义的著作中也是非常突出的。这个问题与我们今天也有关系,所以值得特别谈一下。

毛主席关于量变质的规律问题方面的发展大体上讲这几点。也许我所讲的还有遗漏,大家可以进一步研究,还可以找到一些新的东西。根据我所了解的有这几点。

我觉得,研究马克思、恩格斯的经典著作一定要联系现在的发展来研究,否则我们所学到的东西就很贫乏,特别是不能联系实际。所以,我是用比较的方法讲的。不知道这种比较方法对不对。这是我自己的意见,希望大家研究。】

第二次辅导

(1964.1.24)

今天接着讲十三章—辩证法,否定的否定。

这一章是专门讲否定之否定规律的。因为杜林也反对否定的否定。这一章开头,恩格斯把杜林的话做了引证。这也是值得我们学习的。杜林的书是很大的一本著作,写的东西内容很多,恩格斯从中找出最重要的一段,加以批判。这是杜林对马克思《资本论》里讲的剥夺者被剥夺那一篇的攻击。

关于马克思的思想,大家都学过《资本论》,是了解的,用不着解释。

杜林这一段话的攻击,有许多手法,可以把它揭露一下,恩格斯也揭露过这个手法。

1.杜林说马克思讲资本主义发展的规律是完全依靠否定的否定规律的,是黑格尔公式里做出来的结论。这个意思就是把马克思的方法解释成为公式主义。他说:“这个历史的概述(所谓英国原始资本积累的产生),算是马克思书中还比较好的一部分,可是如果他除了倚据科学的拐杖之外;不再倚据辩证法的拐杖,那么或许更要好些”〔《反杜林论》第133页;又见同上书第472页)。这就把否定的否定当做一个“拐杖”,当做一个公式。后面还讲这个公式“起着接生婆的作用,因它之助,便从过去的胎中产生了将来”。

2.杜林把否定的否定看做是一种简单的循环。他说:“16世纪以来,通过上述方法达到了个人所有制的消灭,这是第一个否定,之后跟着产生另一个否定,它被称为否定的否定,同时被称为是‘个人所有制’的恢复”(同上书)。他把马克思否定的否定的辩证法的方法,曲解成一种循环,即从“个人所有制”又回到“个人所有制”。

3.这里值得注意的是,杜林说:“如果马克思先生把这种新的‘个人所有制’同时也称为‘公有制’,那么这里正表现出黑格尔的高级的统一,在这种统一中矛盾被扬弃,用黑格尔的游戏文字来表达,这就是矛盾同时既被克服又被保留……”(同上书)这里他把否定的否定第三阶段,一方面曲解成一种循环,另一方面把第三阶段的“个人所有制”和“公有制”硬说成为一个东西。第三阶段本身是一个高级的公有制,是共产主义的公有制。他说这是“个人所有制”同时也称为“公有制”。这是对辩证法对立统一规律的曲解。即把对立统一的法则曲解成绝对的统一,把对立的方面硬说成绝对的统一。这是攻击辩证法的一种方法。你说有对立的统一,即前面杜林讲的,马克思认为对立的统一的一切东西都是一样的,都融合为一,他在前一章讲过这样的话:“归根到底一切都成为一样的东西。”要不是这样就是否定对立的统一规律,如果你要承认对立的统一规律,那你就要把一切都成为一样的东西,把“个人所有制”看成为“公有制”。他硬说马克思是把“个人所有制”同时也看成为“公有制”。就是说,好像是马克思是这样讲的,资本主义发展到最后恢复到“个人所有制”而“个人所有制”同时也是“公有制”。他把对立的统一看成是对立的完全融合,完全相等。

恩格斯引的这几段攻击否定的否定的话,就是包含着这三种曲解,把否定的否定看成是这样一种非常荒谬的东西。实际上,否

定的否定规律本身不是他所讲的这样的东西。用曲解的方法来攻击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这是机会主义者惯用的手法。现代修正主义也是照样用这种手法。比如他们把否定的否定说成是一种简单的死的公式。这种曲解,不但是杜林这样做了,后来的民粹派也是这样攻击马克思主义的。列宁的《什么是‘人民之友’以及他们如何攻击社会民主主义者?》也说明了这样的攻击。杜林在这里把马克思讲的否定的否定硬说成“个人所有制”的恢复。马克思并没有讲过这样的话,并不是说简单的“个人所有制”的恢复。恩格斯揭露了这一点,马克思讲的是以生产资料的公有为基础的个人所有制的恢复。这个前提是生产资料的公有,个人所有只限于生活资料这一方面。杜林硬把它说成是恢复个人所有制。这种曲解的方法叫偷换概念的方法。他攻击对方的时候,把对方原来是合理的概念偷换成为一个很荒谬的概念,然后进行攻击。

还有一种,就是用简单的形式类比的方法,来攻击否定的否定的规律。把否定的否定比成基督教教理。他说:“在黑格尔那里第一个否定是起着从基督教教理问答中剽窃下来的堕落这一概念的作用,而第二个否定则是起着引向赎罪的高级统一的作用。”(《反杜林论》第133—134页;又见同上书第472页)

这是《圣经》上的故事。知道基督降生的故事的人都了解这一点。就是说,原来人类在天国生活是无忧无虑的,没有罪,后来有一个使者偷了上帝的苹果吃了,上帝降罪了,后来上帝为了要拯救人类,要人类赎罪,全人类都为那个使者因为偷了一个苹果而赎罪。而偷苹果的罪叫原始的罪,这也就是基督教的所谓原罪。人类之所以受苦受难,是因为使者犯了原始的罪过。所以人类的生活有三个阶段,一个是在上帝乐园里生活,没有罪,没有什么痛苦;后来犯了原罪,就永远受苦受难;最后,如果经过人类的赎罪,上帝就来拯救了。

从形式上来看,基督降生就有点否定的否定的味道。因此他用形式类比的方法进行攻击。你看,基督教就有这样的故事,仿佛马克思是模仿基督教的故事来解释资本主义的发展的。

在这里,我觉得值得我们学习的,在杜林这样的错误理论里,恩格斯能够抓住它一段最典型的材料集中加以批判。下边就是恩格斯对杜林的反驳。

首先,是揭露杜林对马克思的否定的否定规律的内容加以曲解了,最后归结到对规律应用的曲解。

恩格斯揭露了杜林给马克思加上他所从来未提过只字的什么所有制的高级的统一。他说:“马克思说:‘这是否定的否定。它重新建立个人所有制,但这是以资本主义时代的成果为基础的个人所有制,就是说,以自由劳动者的协作以及土地的共有和他们所生产的生产资料的共有为基础的个人所有制。从那以个人劳动的基础的分散的私有制转变为资本主义的私有制,自然是比从事实上已经以社会化生产为基础的资本主义私有制转变为公有制长久很多,困难得多,艰苦得多的过程’。全部就是如此。”(《反杜林论》第134—135页;又见同上书第473页)

恩格斯对这一段话下面做了解释,就是说,马克思讲的这个个人所有制,这是讲产品的消费的个人所有制,它的基础是土地和生产资料的公有制。那么这个高级的统一当然也是一个对立的统一,但它主要的东西是公有制,而不是简单恢复的个人所有制。这是恩格斯揭露了杜林对马克思的曲解。

恩格斯在下边又讲:“既是个人的同时又是公共的所有制,这种糊涂拙劣的观念,这种从黑格尔辩证法中得出的无稽之谈,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马克思让其信徒自己去解决的这种意味深长的辩证法之谜—这一切又是杜林先生的随意捏造和臆想。”(《反杜林论》第135页;又见同上书第474页)

这一段话的意思我们是明白的,不过这里面值得讲一点,辩证法讲的对立的统一,不是对立面的相等。但是,我们一般讲话有时候从字面上也可以理解成为对立面相等。比如,修正主义的出现是不是好事情呢?我们用辩证法的原则,一般地讲,可以说,这是坏事,同时也是好事。说简单一点,如果从字面上了解,好像坏事就是好事。曲解辩证法的人常常是用这种手法的,说辩证法是把对立的东西搞得好坏不分了。实际上,我们讲修正主义的出现是坏事又是好事,这是讲这件事的两方面,它对国际共产主义运动有危害性,帮助了帝国主义,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们说它是件好事,并不是因为它帮助帝国主义这件事本身就是好事,帮助帝国主义当然是坏事,决不能说这是好事,我们说它是好事,是因为它有另外的一方面,它可以向我们提出问题,使我们了解到修正主义的危险,使我们得到教训,提高警惕,搞社会主义要防止修正主义,所以是好事情。辩证法是一分为二的两分法,不是把对立的东西任意混淆起来的方法。一分为二怎样分?就要看对象。有的东西,对立面很清楚,很容易看出来。如一个社会,有无产阶级,有资产阶级,一看就知道。有些对立面,在形式上多多少少好像又是外在的。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一方面在形式上是阶级区别的对立面,但它们之间又有内部联系,那就是表面上不容易看到的,要用思想去理解,如资产阶级影响到无产阶级队伍里面,社会主义社会出现修正主义。这种情况,如果不用头脑去想,光靠感觉去感觉出来是困难的。有些东西,它暴露出来我们感觉不到,不容易看到它的内部联系。一分为二,就是思想上一分为二,理解它的不同方面。各种事物都是这样的,外部不易暴露对立面。如修正主义的出现这件事,可以把它看成好事的方面,这是不能感觉到的,只有从长期的经验中才能体会到,用自己的思想去领会才能领会到。但是不管怎样,对立面总是两方面。我们说这件事是坏事又是好事,并不等于说坏事本身就是好事,是说这件事有坏的一方面,但也有另外的一方面,即它附带着起好的作用。两点论就是一分为二。一分为二,还要注意到它的本质的主要方面是什么?不是折衷主义,总有一方面是主要的。共产主义社会是以公有制为基础的消费个人所有制。修正主义本质是坏事,但在附带方面,次要方面又是一件好事,可以使坏事变为好事。

有的同志问:怎样一分为二?一分为二,首先是看到事情总有两方面,其次是要搞清楚以哪一方面为主,根本不是对立面的相等。杜林荒谬的所在,就是把对立面看成相等的东西。

第136页(又见同上书第475页)中间一段,是恩格斯揭露杜林对马克思的曲解,好像不可能是无意的,不可能是无知的,而是有意的。原因是他的曲解是三读《资本论》之后才这样做的。他在作这种曲解之前,他的书已经出了两版,也没有讲这个问题,后来突然出来这个问题了。恩格斯在这一段最后几句话里讲到杜林的方法。他说:“而且几乎是杜林先生逼使我们得出这样的结论,即杜林先生在这里故意地来‘有利地扩展’马克思的思想,就是说对杜林先生自己有利。”

伯恩施坦曾说,他很欣赏杜林的实用主义是实证主义,杜林的世界观是黑格尔的图式论,机械唯物主义。从这里也可以看出他的实用主义,对我有利,有用就是真理。这是实用主义的原则。当然,伯恩施坦讲的实用主义主要的是讲他的机会主义。实用主义用到工人阶级队伍里面来就是机会主义。机会主义就是追求眼前的利益迁就现状。这就是实用主义的特点,也是机会主义的特点。杜林曲解马克思的方法,也是一种实用主义的性质。

第137页上,就是《资本论》上讲的剥夺者被剥夺的问题。马克思是这样讲的,由小生产变为资本主义的生产,资本主义的生产又转变为社会主义。大家都读过《资本论》,这里用不着解释了。

第138页,是恩格斯对上边马克思的思想的一些解释,这个思想是完全合理的,是对历史发展过程的一种分析,并没有什么像杜林曲解的那种情况。恩格斯在头一段的第5行说:“马克思只是从历史上予以证明并在这里简短地概述,说正像以往小生产由于自身的发展而必然产生自身消灭的条件,即小私有者被剥夺的条件一样,现在资本主义生产自身也产生了使它一定归于灭亡的物质条件。这是历史的过程,如果它同时又是辩证的过程,那么这已经不是马克思主义的过错了……。”(又见同上书第476页)

恩格斯的这一段话很清楚。恩格斯这种解释还是想来说明否定的否定规律反映了什么?就是说一种东西,如小生产由于自身的发展,必然产生自己灭亡的条件。这个思想可以用到一切东西上去。任何东西,它在发展过程中就产生了自己灭亡的条件。这个条件就是它的对立面。对立面的出现,结果使这种事物开始消灭。所谓消灭,也就是向自己的对立面转化。就是说,否定不是简单的重复,而只是事物的一种形态的消灭。小生产变为资本主义的集中生产,走到它的对立面,同样,资本主义的发展也产生了自己消灭的条件,即产生了自己的对立面,最后是资本主义也归于灭亡。而这个灭亡,也是转到资本主义的对立面,即社会主义。

否定的否定这个规律的内容,无非是说:一件事物在发展的过程中转化为自己的对立面。转化的原因,就是在发展的过程中自己产生矛盾,矛盾的发展,变为自己的对立面,变为对立面以后,又产生自己新的对立面。经过两次转化,就形成一种否定的否定关系。为什么叫否定的否定关系呢?就是说,它在发展的过程中带有曲折性或者是螺旋的形式,经过两次否定。原来是个人劳动,个人私有为基础,经过两次否定,出现了共产主义,好像是有些恢复又有了个人私有,和最初的个人私有有某些相同的地方。所以第二个否定常常在某些方面好像又恢复了最初阶段的某些特征。恩格斯在这里具体说明了这个内容。后来,列宁在《哲学笔记》里讲得更清楚。他讲到否定的否定在外表上的反复并不是简单的循环、重复,而是某些特征的反复。

另外,关于发展使事物转到对立的方面的思想,它的核心还是对立统一的规律。首先是事物对立面的统一。对立面的统一就是矛盾。所以矛盾的发展,就是对立面的发展。对立面的发展使事物转到反面。矛盾的发展怎样引起事物向对立面转化,主要原因是什么?主要是斗争。关于这一点,恩格斯在这本书里没有讲。这一点我们在上面讲过了,现在要作点补充。当然不是说恩格斯写这本书犯了什么错误。因为在那个论战中不需要提出斗争的问题,所以没有提出来,但是对立却讲了。毛主席讲辩证法,着重讲对立统一规律。他解释对立统一规律,认为对立统一是宇宙普遍存在的规律。事物的对立面又统一又斗争,推动事物向前发展。对立面的斗争使事物向反面转化。由于事物向反面转化就引起发展,引起质变。这里或者再加上斗争性是绝对的,统一性是相对的。毛主席在1957年发表的《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讲过这方面的原理,比恩格斯当时讲的更展开了一些,运用到我们的实际工作中去就更清楚一些。我们说一分为二的方法,这是简单的说法。但是要说得全面一点,应该把毛主席说的所有的这些话都说出来。首先是事物是统一的东西,但有对立面,对立面的关系是又统一又斗争。又统一又斗争,通过斗争引起事物向对立面转化,然后推动事物前进。两个向对立面转化,就是一个否定的否定,一般可以这样说。向对立面转化,也有集中进行的,一个整个事物向自己的对立面转化。资本主义的灭亡,到社会主义,是整个的向对立面转化。也有在斗争的过程里,对立的一个方面向对立面转化,这也是对立面的转化。如我们党内要整风,整风就有对立面,有正确的思想,也有错误的思想,这两种思想经过斗争,结果会发生一种什么样的情况呢?斗争的结果是不是会使我们的整个党向对立面转化呢?当然不是这样的。经过整风,不是使党向对立面转化,而是达到更统一更团结。但是经过这个斗争,可以使有错误思想的人向对立面转化,使正确的思想提高,正确思想的支配地位更加强了,所以党就更发展了。对立面的支配地位发生变化,或者是矛盾根本解决了,或者是矛盾双方的某一方面由被支配的地位走向支配的地位。这种情况,可以使事物发生质的飞跃,对立面的支配或者被支配地位不变化,但在某一方面发生了转化,使事物更前进了一步,一般是量的变化,或者是部分质变,阶段性的发展。也可以有相反的情况。比如,在苏联原来是马克思主义占统治地位,斗争的结果,统治地位变了,修正主义占统治地位,这也是一种发展。这一种发展是带有倒退性的,复辟性的发展。复辟这件事,在一定的条件下也有它的必然性,也是不可避免的过程。如进行一个新的事业,搞一个新的创造,一点经验也没有,出发点是先进的,但到了一定时候,因为犯了错误,碰了钉子,遭受挫折。从形式上看是倒退的,实际上也有前进的一方面,因为他可以通过吸取教训,再向前进。在发展的过程中,绝对的倒退是没有的。当然如果不接受教训,那就不能再前进。人类要搞一点什么新的事业,碰了钉子,绝对不取得教训是没有的。这一部分人得不到教训,另一部分人会取得教训。有人提出:有了正确的方向,经过失败达到胜利,算不算否定的否定?可以这样说。在完全没有经验的情况下,一般要经过这样的过程,有了经验就不同了,那就不是失败的问题了。如我们中国可以接受国际上的教训,但在前进的过程中也还会有某种反复,也还会碰到资本主义的进攻。在发展过程中,还会或多或少地经过曲折。这个曲折也就构成了否定的否定的一种形式。因为有了旧的经验,也可能对一些新情况不了解,再碰到一些新情况,还是没有经验。在斗争中还可能有许多复杂的情况,或多或少的曲折都会有的。

第138页的第二段,就讲到否定的否定作为一种方法的意义。恩格斯说:“马克思只是在提出自己的历史的和经济的证明之后”,才说明资本主义这种发展过程是否定的否定,并不是先拿一个否定的否定作为公式来套资本主义的发展过程,不经过研究,简单做出结论,说将来一定会出现以公有制为基础的个人所有制。马克思不是这样做结论的。这里恩格斯告诉我们,否定的否定规律是作为一种方法,一个向导,不是一个用来证明问题的公式。什么是证明公式呢?就是说:对于一个问题,不经过任何调查研究,只根据现有的一些现象,就直接做出一个结论,说这个现象一定要走到它的反面。反面的结果,即否定的结果怎么样,他不管。如果有人问他,你为什么能够做出结论,他说是根据否定的否定规律,所以我的结论是对的。黑格尔讲一切事物都是否定的否定,所以我可以做出这样的结论。这是不对的。

我们不能把否定的否定规律看做同杜林讲的一样,把它当做证明某个结论的工具,有了这个工具,用不着对事物作调查研究就可以按照这个公式作结论。

初等数学有时候可以这样做。如两条不相连的直线══,怎样证明它是相等的?这就要把一条线的一端摆到另一条线的一端,再把一条线的另一端摆到另一条线的另一端上,使两条线相垂,我们说它是相等的。为什么?因为有这样的公理,两条直线的两点都合在一起,那么这两条线是完全相等的。两条直线只要两端完全重合,它就相等。我们这样做了,完全符合这个公理,它是相等的。这就是证明的工具,初等数学常常用这样证明的方法。

杜林就是把否定的否定看做是简单证明的工具。因为初等数学很简单,这样做了就能证明。可是,社会的发展,自然界许多复杂现象的过程,就不能这样简单地来证明。运用否定的否定规律,就是说,我们根据以前观察的许多事物研究的结果,发现了否定的否定规律是普遍规律。因此,我们以后在研究一个新事物的发展规律的时候,把这个规律作为一个向导,估计可能会有这样的过程,但会不会实现这个过程,要具体研究,特别是怎样否定、怎样被否定,要经过具体分析,才能够做出结论,在没有具体分析之前,不能下结论。

否定的否定总是表明事物是不断向对立面转化才能够发展的,这是一种必然的发展过程。因此,不管是任何社会,将来的共产主义社会也好,一万年以后也好,它的发展过程还可能会表现出否定的否定的形式,也就是采取曲折的形式,螺旋的形式。肯定地说,共产主义也不是完全直线发展的,这是可以估计的。至于怎么样发展?我们现在不能提出具体的估计。

所以,辩证法这种方法,只能够作为我们研究方向的指南,不能直接用来帮助我们对事物未来的发展做出很具体的结论。

辩证法的规律是普遍的规律,那么是不是它本身就完全是绝对真理了呢?有没有相对性呢?一切真理都有绝对性和相对性。辩证法的普遍规律本身也有相对性。为什么呢?因为它的真理性也是受限制的。受什么限制呢?就是说,只能够把它作为向导,作为研究的指南才有真理性,如果想把这个限制夸大,突破这个限制,把它当做万能的公式,那它就荒谬绝伦了。辩证法的对立统一规律,包括一分为二的方法,也是这样的,只能当做开辟真理道路的工具,它才是真理,而不是当做死的公式,否则就是错误的。

有人问:一分为二怎么分法?

如果要求我们定一个很具体的一分为二的方法,那么问题就来了,对立统一规律不能回答如何具体的分法,普遍规律不能回答我们对一个具体事物究竟应该怎样分法,它只能告诉我们一个具体的方向。一切问题都要采取两分法,当你碰到问题时,不要只看一面。任何时候,如总结工作的时候,都不要只看见成绩或者只看见缺点。大庆油田的典型经验那样好,也不能说它就没有缺点。我们和大庆油田比,我们的工作差得多,但不能说自己的工作好像一团黑暗。所以要反对两种倾向。学习大庆油田经验的时候,对我们自己的估计也是这样的,估计过低了也不行,把自己估计过高了,故步自封也不行。

怎样看事物的两面呢?对不同的具体事物有不同的看法。有的东西,从表面上就可以分为两部分。如世界上有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这在空间上就分为两类。有的东西,它有两个方面。如一个人的思想有两重性。你不能把一个人分为两部分,但每个人的思想上都有两重性,如有资产阶级思想和无产阶级思想的两重性。有的人即使有很高的共产主义觉悟,但是也会有缺点,总有两重性。而同样的两重性,但又有程度的不同。

有了一分为二的方法作指导,并不等于直接就能解决问题,只能做为一个向导,它告诉我们怎样一分为二。如果要真正把事情的两方面搞得很清楚,那就需要很好地调查研究,要自己做具体的努力,不可能依靠一个公式就立刻把问题解决了。辩证法是一个向导,要把它运用得很好,使它真正起作用,还是要靠我们用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来处理问题。还要经过调查,经过实践,在辩证法两分法的指导下,可以把事物的矛盾揭露出来,然后才能寻找解决具体问题的具体办法。

第138—139页这一段,说明了杜林不懂得辩证法的本性。

刚才讲过,辩证法是普遍的客观规律,作为科学的方法是研究的向导,不是证明的工具。形式逻辑从形式上来看便是一种证明的工具。形式逻辑叫三段论法,三段论法在形式上就是一种证明的工具,一切的推理大体上都分三段,或者是三句话。前两句话叫前提,后一句话叫结论。一般的推理形式都叫三段论法。普通教科书的三段论式,如一切人都要死,某人是一个人,所以某人也必然要死的。如秦始皇是人,他虽然想长生不老,但他还是要死的。这个三段论法的公式,有一些相互的关系。第一段叫大前提,一切人都要死,这是普遍原则;第二段是具体事例,秦始皇是人;第三段是把普遍原则和具体事例结合起来得出结论,秦始皇是要死的。大前提是原则,小前提举出具体事例,第三是结论。这个结论是对第二个前提做出的论断。这是形式逻辑最基本的形式,基本的公式。如果我们把一种事情看做是很简单的,是孤立不变的,那么运用这个公式就可以证明问题。只要有一个大前提(这是一个普遍的原则)比如人都是会死的,那么你就可以根据这个公式对任何一个具体的人,用不着请医生,请生理学家研究这个人的生理,只要根据三段论法,就可以做结论。凡是比较简单一点的事物,用推理的方法直接可以做出结论。又如杯子,一切杯子都可以盛水,我手里这也是个杯子,结论,它可以盛水。很简单的事情可以用三段式来作结论,不需要研究杯子为什么可以盛水?它的质量怎么样?用什么质料做成的,形式逻辑可以在一定的范围内用做证明的方法,对简单的事物直接做出结论。

恩格斯在第138—139页上讲道:“……形式逻辑首先也是寻找新结论的方法,由已知进到未知的方法”。就是说,已经知道了普遍的原则,那么对某一个具体的事情结果应该怎样研究,我们可以运用三段法来求得。形式逻辑可以直接证明问题,用不着作什么结论。恩格斯说:“辩证法也是这样,只不过是处在更高的阶段上罢了,而且,辩证法突破形式逻辑的狭隘的眼界,在自身中包含着更广大的世界观的萌芽。”这就是说,形式逻辑的眼界比较狭隘,对一个具体的问题不经过研究就作论断,所以它只能运用在比较简单的事情上,比较复杂的事情就不行了。

马克思说过:资本主义的发展趋势,是劳动人民的贫困化。那么可不可以根据这种原则对某一个资本主义国家直接做出结论说这个国家的劳动者一定贫困化呢?恐怕不能这样说。因为就整个资本主义世界总的趋势来说劳动者是要贫困化的。可是,可能在某个国家的某个时期,它的劳动者普遍不是贫困化,有点稍微富裕起来。会不会有这种情况呢?会有的。如劳动就业的问题,资本主义必然产生失业现象,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一些国家充分就业了,一个是瑞士,一个是西德。南斯拉夫有许多人跑到西德去找工作。现在西德又有失业的了。这种情况用三段论法做结论就不行。在这里,形式逻辑就没有用了。如果你想用形式逻辑做出这样的结论,瑞士的劳动者一定会有失业的。那么我问你,为什么有失业?有什么证明?你回答说,有三段论法作证明。三段论法是普遍原则,一定能运用到任何一个具体的事物上去。资本主义必然产生失业,瑞士是资本主义国家,所以瑞士必然有失业的。你看,三段论法是这样的,是可以得到证明的。如果你要这样来证明,那就要落空。

因为社会的发展是非常复杂的,简单用那种公式来作结论是不可能的。这就要用辩证法来解决问题。资本主义必然引起失业,资本主义必然引起劳动者的贫困化,这是普遍的规律。但是普遍的规律应该这样了解,它是资本主义总的发展趋势。但在总的发展趋势中,许多资本主义国家中的具体情况,有各种各样的矛盾。一些资本主义国家因为殖民地很多,从殖民地掠夺超额利润,使本国的劳动人民比较富裕起来。所谓比较富裕是平均来说的,资本主义国家工人的生活比我们高一点,这是一种矛盾现象,如果不分析这些现象,就搞不清楚。总的趋势是这些资本主义国家终归要发生问题的,失业的情况,在任何国家里,迟早是要增长的。现在还没有失业情况的国家,将来还是会有失业的,这是总的趋势。但是,在一个国家里,在暂时一个阶段里,又会出现相反的情况,对这种情况不作具体的调查研究是不能理解的,也不能证明马克思主义这个规律的正确性。这就非用辩证法不可。这就要突破形式逻辑的狭隘眼界,到广大的事物中去研究。研究资本主义国家,要联系到全世界的资本主义,联系到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的关系,联系到全世界的经济情况。

恩格斯说:“辩证法突破形式逻辑的狭隘的眼界,在自身中包含着更广大的世界观的萌芽。”(《反杜林论》第139页;又见同上书第477页)这就是说对世界的看法能够看得更广大了。所谓广大,也可以从数量上来说。初等数学运用于狭隘的范围内是正确的,高等数学要运用到广大的宇宙空间才能显出它的广大。高等数学要用辩证法,从广大世界范围内来看,就要把曲线看做直线。

当然,形式逻辑也不是毫无用处的东西。在一定范围内要用形式逻辑的公式作证明。有时在检查一种思想是正确还是错误,要运用三段论法的公式,你违背了它也会犯错误。从前,古代的哲学家亚里士多德搞的形式逻辑,目的就是要向当时的诡辩论作斗争。当时的诡辩论者就是设法利用混乱的逻辑进行诡辩。形式逻辑把逻辑的规律搞清楚了,可以用逻辑的规律来检查一个人的思想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形式逻辑作为证明的工具有时是需要的,但不能真正对事物作科学的研究,而简单的证明只能摆在次要地位。恩格斯在第139页的第8行说:“在这里,简单的证明同这一方法在新的研究领域内多方面的运用相比较,肯定地落到了次要地位。可是高等数学中从微分学的最初的一些证明开始,几乎所有的证明,从初级数学的观点来看,严格地说都是错误的。同样,像在这里那样要用形式逻辑去证明辩证法领域中所获得的结果,那么情况也必然如此。”用辩证法来研究,我们说资本主义国家发展的趋势当然是劳动者的贫困化,资本主义要产生失业。用辩证法又可以说明瑞士可以充分就业,而形式逻辑就没有办法证明这一点。像这一类的问题很多。孙中山也批评过马克思主义,他说,马克思讲过,资本家剥削劳动者总是喜欢延长劳动时间,这不见得对,像美国福特汽车厂,劳动者的劳动时间缩短了。他也是想用三段论法来证明马克思是错的,那是不对的。为什么?因为马克思对资本主义是进行了矛盾的分析,资本家为了榨取剩余价值,可以延长劳动时间,也可以缩短劳动时间增强劳动生产率。一个是延长劳动时间,一个是缩短劳动时间,要进行对立面的分析。孙中山只抓住一面想来证明马克思的分析是错误的。所以,形式逻辑不能证明辩证法研究的结果。

【辩证法和形式逻辑、初等数学都是用已知求未知的方法。初等数学也是用两个数来求两个数,用已知求未知。代数也是根据公式然后把未知数找出来。这都是由已知到未知的方法。

形式逻辑有两种:一种是演绎逻辑,一种是归纳逻辑。演绎逻辑是根据两个大前提、原则来推测某一个具体事物,由已知到未知。有时候自然科学常常用形式逻辑的方法,由已知推到未知。

比如达尔文有这样一件事情,他经过对很多事实的研究得出许多植物的花的花粉总是要靠昆虫来传播。因此,他就可以根据这个原则断定凡是有蜜的花都是由昆虫来传播花粉的。后来有一个读过达尔文的文章的人,在非洲发现了一种花,这种花很大,也是有蜜的花。但是花太大了,很难想像有一种昆虫能来给它传播花粉,于是他就写信给达尔文,说我就不能设想这种花会有一种昆虫能给它传播花粉,因为太大了,恐怕你讲的原则不对。达尔文回答他说:你再去调查调查,如果你所发现的那形状的花可以肯定,传播那种花粉的昆虫一定能找出来。后来这人根据达尔文的信,就找到了这种虫。不过不容易找到。

在非洲发现了一种花,形状与达尔文研究的花一样,达尔文推测这种花一定要有一种昆虫来授它的花粉,他还没有找到这种虫,但是他可以推测。这就是说,简单的形式逻辑也可以帮助人们从已知到未知。

人都是要死的。因为某人是人,所以要死的。这是演绎逻辑。一切人都是要死的,这是普遍规律。因此对个人作结论就一定准确。根据这个原则就可以推测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这样的规律:要死的。如果有谁说我发现长生不老的药,吃了这种药可以不死,那可以根据形式逻辑肯定这是错误的。

逻辑,即使是形式逻辑也可以帮助人们由已知推到未知,辩证法不过是更高级点。辩证法否定之否定的规律是可以指出一个方向,告诉我们事物的发展可能采取这种形式,至于是不是一定要采取这个形式发展,那还要先进行具体地研究。不能直接作结论。规律只是一个向导、方向。有了这个方向,在观察问题时可以注意这个方向。

所以,不能把理论原则当做简单的公式。初等数学有些问题可以用公式来简单的证明,但不是占主要地位。这段话恩格斯讲过。他说:即使是初等数学也是一种推测未知的方法。有时初等数学的公式也可以简单地证明问题。因为初等数学比较简单。大家读过初等数学都知道。

恩格斯又说:“可是高等数学中从微分学的最初的一些证明开始,几乎所有的证明,从初级数学的观点来看,严格地说都是错误的。”(《反杜林论》第139页;又见同上书第477页)

如果用形式逻辑或初等数学来证明高等数学的一些结论,那是完全不能证明的。初等数学认为,直线就不能是曲线。如果要用这种观点来理解高等数学就必然要犯错误。初等数学认为,两段之间直线最短。这种公式可以证明日常生活中许多问题。比如我们想走最短的路自然而然要走直路。因为比走弯路近一些。这是初等数学。但是到了天文计算时,很长的两段距离中间最短的并不是直线,而是曲线。这是常识所不可设想的。高等数学的公式只能这样计算。在用微分法分到无限小的情况下,也不能说两段之间最短的就是直线。在研究地质,研究最基本的粒子运动时,如果简单地按照两段之间最短(就是直线)来计算也会犯错误。高等数学中的最大的和最小的东西跟日常生活中的最大和最小又不一样。

“同样,像在这里那样要用形式逻辑去证明辩证法领域中所获得的结果,那么情况也必然如此。”(《反杜林论》第139页;又见同上书第477—478页)

形式逻辑有一条规律,就是和实际不能有矛盾。A就是A,甲就是甲,甲不能又是非甲。就是不能有矛盾。这种形式逻辑的观点用在日常生活中,用在不需要发展,不需要考虑复杂的情况下是完全正确的。杯子就是杯子,不能说它又不是杯子,不能考虑变化的情况。但是到如果要考虑它的发展,这个公式就不行了,直线可以是曲线,直线在一定条件下就是曲线。是可以这样的。】

第139页(又见同上书第478页)最后一段,这里讲到否定的否定究竟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像杜林讲的像《圣经》上的故事那样一种神秘的法宝。恩格斯讲:辩证法“这是非常简单的、到处、每天发生的过程,如果清除掉它上面的、被旧时唯心主义哲学蒙上的、而且无能的形而上学者如杜林先生之流为着自身利益还想继续蒙上去的那层神秘的翳障,那么它是任何小孩子也都可以理解的”。下边,恩格斯举了一些很通俗的例子作说明。

这一段说明很重要。我们一般同志在学否定的否定规律的时候,也常常有这样的障碍,觉得否定的否定规律很难理解,是一个很神秘的规律,好像中间有很难了解的关系。实际上是非常简单的,是日常存在的东西。毛主席说过,工作要有节奏,要劳逸结合,事情是有曲折的,波浪式的,有起有伏。劳动—休息—劳动,这种简单的事情就是否定的否定。生产是波浪式发展的,就是否定的否定。资本主义生产有繁荣,有危机,又有繁荣,也是否定的否定。

形式逻辑这个名词,有时候是指纯粹的形式观点,不研究内容。不研究内容,当然就不研究矛盾,所以是违背辩证法的。形式逻辑这个名词,有时候是同形而上学混用的,有时候又有区别。形式逻辑就是讲形式逻辑的科学,形而上学是世界观,是方法。形式逻辑不是世界观,是具体的科学,马克思主义者有时候是这样分的。有时候把形式逻辑看成和形而上学差不多。主要是它只表示形式的一种片面、表面的思维方法。形式逻辑在科学研究上,作为帮助证明的次要方法还是有用的。形而上学的观点,我们作科学研究,搞工作的时候要排除,不能利用形而上学的方法。做工作,观察问题,研究问题,解决问题,只能用辩证法的方法。形而上学的观点,是一种错误的观点,错误的方法。

要注意,为什么有一些形而上学的方法在人们的思想里影响这样大呢?为什么我们在用辩证法的方法研究问题时常常碰到困难呢?这是有原因的。恩格斯讲:形而上学的方法在日常家庭生活范围内使用它是必要的。也就是说,在日常生活里,我们对问题作研究,看得表面一点、片面一点也不会碰钉子。在日常生活里,表面看问题,片面看问题成为一种很巩固的习惯,加上几千年来统治阶级在形而上学方面有发展,并着重进行宣传,所以就形成一种巩固的习惯。也是由于在日常生活里不会使我们受很大的害处,而且也还方便,所以容易形成这样的习惯。但是一旦要涉及到要真正研究、解决复杂的问题的时候,没有辩证法就一定要碰钉子。这个意思,绝不是说形而上学在科学方法上还可以有一定的地位,但是,它在科学发展到一个历史阶段上曾经作为一种习惯起过作用。形式逻辑这个名词,如果用形而上学的意义去了解是要不得的,在科学研究上要反对形式逻辑。但仅仅思维时所采取的逻辑,还是要用的,我们除了主要用辩证法的分析矛盾之外,在逻辑上我们要弄懂问题。

正因为否定的否定是一种普遍规律,所以它可以作为我们考察问题的向导。这样一种平常的普遍规律,连小孩子都可以了解。当然,小孩子的了解并不等于真正理解了这个规律的内容。因为事物都是波浪式的、曲折的发展,一看就可以知道。走路用两只脚走,也是否定的否定。这都是很平常的事情。关于这个问题,恩格斯引用了一些例子,如麦粒的例子,数学的例子,关于正与负的关系,关于微积分的问题。恩格斯在这里讲了dx和dy的关系。

还有一个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关系问题。恩格斯在这本书的《引论》里讲辩证法变成形而上学,形而上学变成现代的辩证法,这是否定的否定,最初,古代罗马的唯物主义,后来变成唯心主义,后来又变成唯物主义,这都是否定的否定的关系。恩格斯这里讲的,也是作为一个例子,来说明否定的否定关系的。

关于这个问题,涉及到学术上争论的问题。就是说,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会不会转化的问题。照恩格斯的说法,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是可以转化的。唯物主义被唯心主义否定了,唯心主义后来又发展到唯物主义。哲学史的过程是这样的。恩格斯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同冯友兰等人的看法是不一样的。恩格斯这里的提法,肯定是有这样的关系的。我们感到这个关系的主要问题似乎有点难于理解。唯物主义本来就是唯物主义,它怎么能转化为唯心主义呢?唯心主义是荒谬的哲学,为什么会转化为唯物主义呢?抽象地讲是绝对对立的,不能转化的。问题是具体的历史过程有这么一个关系。唯心主义怎样产生的呢?就是早期的唯物主义有些问题还解决不了,唯心主义就从它的缺点中产生出来了。古代唯物主义本身是有缺点的,自己内部有矛盾克服不了,所以它对立的方面就发展了。这里主要不能理解的是恩格斯讲的思维与物质的关系。人的大脑怎么产生思维,古代人搞不清楚。我们现在搞清楚了。我们经过实践,达到感性认识,再到理性认识。古代人没有这个认识,设想精神是独立的东西。设想的结果,越来越认为精神脱离物质而独立,精神越来越成为主动的东西。再加上社会中的阶级斗争,由于剥削阶级,脑力劳动者占统治地位,强调精神的独立作用,就转化为唯心主义。这并不是唯物主义本身就会变成唯心主义。唯物主义本身包含的对立面发展起来,结果唯心主义占了统治地位。唯心主义发展的结果,又产生了自己的对立面。因为自然知识和社会知识都是客观规律,这些知识有认识的来源和客观的来源,科学越来越发展,知识越来越发展,这就越来越清楚,要用唯心主义的观点去概括客观的知识即自然的知识,社会的知识,是越来越不行了,越来越和它的观点相矛盾。最后,唯物主义打倒了唯心主义,而这个唯物主义是从唯心主义内部矛盾生长出来的。如果认为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绝对不转化,那么势必要发生这种观点:世界上原来有一个唯物主义,后来又出现了一个和唯物主义没有关系的唯心主义来代替唯物主义;唯心主义存在一个时期,又出现了一个和唯心主义没有关系的新的唯物主义观点。这还是形而上学的看法。还是应当运用事物自己内部的矛盾使自己被消灭,产生另外的事物,把自己转化为自己的对立面,这才是符合辩证法的。冯友兰说,唯物主义的发展是经过唯心主义的。“经过”的讲法不妥当,好像唯物主义的发展非经过唯心主义不可。这不是具体的分析。从矛盾分析的方法来说,转化都是有条件的,不是无条件的,不是永远转化的。古代的唯物主义可以转化为后来的唯心主义,唯心主义可以转化为现代的唯物主义。现在,马克思主义可以不可以在一个时期转化为唯心主义占统治地位呢?当然,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斗争是有的。将来一个人的思想,一个时候唯物主义占优势,一个时候又犯了主观主义,脱离实际,然后又克服了主观主义回到唯物主义方面来,这种过程以后还是会有的。至于整个的历史时期都是唯心主义占统治地位,这种情况在共产主义社会不会有的。社会主义社会就不一定。社会主义有列宁的唯物主义,斯大林的唯物主义。斯大林是唯物主义者,部分问题上出现了主观片面性。由于这个主观片面性没有很好地克服,现在苏联就出现了主观唯心主义的统治,修正主义现在影响到整个哲学界。修正主义的主观唯心主义发展到极端,它要碰钉子,结果还要转回唯物主义。

这就是我的一种解释。这是个学术问题。我这几年老在想这个问题,反复想过好多次了,还是感到这样讲妥当一点,符合辩证法。唯心主义、唯物主义都是在矛盾中发展的。唯物主义不是铁板一块,唯心主义也不是铁板一块,都是可以分的。唯物主义、唯心主义都是具体的。凡是具体的东西都是可以分的,都有矛盾。当然,它是唯物主义的时候就是唯物主义,但它有自己的矛盾,这个矛盾发展了,就会导致唯心主义代替唯物主义。如果说得妥当一点,可以说是唯物主义转化为唯心主义的时期,唯心主义转化为唯物主义的时期。不能简单地说唯物主义就是唯心主义,唯心主义就是唯物主义。

关于唯物主义、唯心主义的问题。恩格斯还讲到:“现代唯物主义—否定的否定—不是简单地恢复旧唯物主义”。现代唯物主义和古代唯物主义有共同的特征,但决不是简单地恢复。因为新唯物主义有一个特点:“一般地说这已不再是哲学,而只是世界观,它不应当在某种特殊的科学的科学中,而应当在各门现实的科学中得到证实,并表现出来。”(《反杜林论》第143页;又见同上书第481页)

这一段话较难理解,有个时期,在抗日战争时期,中国曾经有些托派把恩格斯这段话做这样的解释,他们说:恩格斯认为在黑格尔以后哲学就消灭了。当时有一种叫做“哲学消灭论”的观点,只要有科学就够了,不需要有哲学了。我们当然反对。我们要反对他们,就要对恩格斯这句话作解释。我们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还是哲学。为什么“一般地说这已不再是哲学”呢?这就是说,马克思主义的哲学是新的特殊的哲学,不同于以往的哲学。如果说这仅仅指的是以往的那种哲学,那么也可以不叫哲学。但是,如果哲学是指的世界观,那么还是哲学。马克思主义的哲学与过去的哲学不同。过去的哲学是想要超越各种科学之上,不要严格根据科学知识作基础,自己设想一套包罗万象的体系。这是马克思主义以前所有哲学的特点。恩格斯这里讲的“一般地说这已不再是哲学”,就是指的这种哲学,那么现在是不需要的,要消灭的就是这种想要超越各种科学之上的另外搞一套的哲学。这种哲学,大部分内容与科学没有关系,是主观臆造的。所有黑格尔以前的哲学,都有这种特点。恩格斯讲,这种哲学没有用。但是,马克思主义的哲学还是一种哲学。这种哲学完全是建立在科学基础之上的,是建立在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之上的世界观,它不是在科学以外去虚构一套包罗万象的体系,它本身仅仅是把各种科学成果作一个概括,从各种科学中抽出来的,因此,各门科学都是适用的。并且任何一门科学,每一次新的发展,都证明辩证法的正确性,都使辩证法得到一次新的证明。所以,马克思主义还是一种哲学,不过不是从前那种哲学。从前那种哲学是不是完全消灭了呢?一点用处也没有了呢?那也不是。从前的哲学,它的整个体系是消灭了。它有许多虚构的东西可以用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代替,这些就不需要了。但在从前的哲学里面,有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即从前哲学研究过的形式逻辑,研究过的辩证法,还是保留下来了。所以恩格斯讲“扬弃”的意思,就是说,“同时既被克服又被保留”了。整个体系消灭了,但它里面有价值的东西被新的科学、新的哲学吸收了。所谓批判地继承,就是这种意思,把所有的糟粕取消,但对某些有价值的精华的东西保留下来,加以发展。这些问题,还涉及到道德的问题,以后解答问题的时候再谈一下。

【《反杜林论》第143页中所说的“现代唯物主义”,是指的马克思主义的唯物主义。马克思主义的唯物主义是两千年来哲学和自然科学发展的最高成果,也是历史上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互相斗争、互相转化的最高结果,这就是我们刚才讲的哲学的历史。总的说来,科学唯物主义发生、发展,完成的历史,可以说辩证唯物主义是完成了科学的唯物主义,马克思主义的哲学就是表明科学的唯物主义开始完成了。

这个科学的唯物主义的特点,就是把两千年来的历史本身和全部的思想内容加到唯物主义的巩固基础上去。这个思想不要机械地来了解,不要把它理解为两千年全部的历史推到唯物主义上去,这样理解是错误的。应该了解现代唯物主义是两千年来哲学发展的最高的结果。两千年来哲学中消极的东西,不好的东西都被克服了,凡是积极的东西都发展了。马克思主义以前的所有哲学,不管是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都有一种特点。每一个哲学家都企图自己完成一套最后的哲学,完成一套绝对真理,企图把历史知识的全部真理包括在自己的哲学著作里面。这些哲学家都有一种幻想,以为自己的哲学就是人类认识中的最高峰,不能再发展了。用简单的一句话来讲,就是要建立一种包罗万象的哲学体系,这种做法在马克思主义哲学里面根本不需要,也是根本没有的。任何一个最伟大的哲学家都不可能在自己的一生里建立一条永远适用的绝对真理,不可能幻想自己搞出一套系统,以后别人就用不着研究了,前进了。这种思想从马克思起一直到毛主席是根本没有的。但是以前的每一个哲学家都有这种幻想。这就是以前所有的哲学的糟粕,消极的东西。马克思主义哲学就是对几千年来的哲学经验做出了总结,把几千年来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斗争经验做了最高的总结。同时又根据当时的自然科学成果,根据当前社会革命的经验,概括出一些世界观的基本原则、方法论的基本原则。这些原则都是用来帮助我们指导研究具体问题的,帮助我们指导我们来研究自然科学的具体的实际问题、社会斗争的实际问题,不是想要在哲学上建立一套体系,来代替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只是要建立一个正确的世界观,正确的科学的方法论,在世界观、方法论方面提出一个正确的指导原则。比如《矛盾论》就是提出了一些我们怎么样去研究矛盾的指导原则,研究矛盾要注意矛盾的特殊性和普遍性的联系,要注意抓住主要矛盾,要研究矛盾的主要方面,对抗与非对抗等等。这些都是给我们的世界观方法论提出了一些指导原则,不是要用这些原则作为死的公式来代替我们的具体研究,而是用来帮助我们具体研究问题,为帮助我们具体研究问题提出原则性、方针性的意见,是一些科学研究的指导原则。

所以,在这里恩格斯这样说:一般地说,这里已经不再是哲学了。是不是它就不再是哲学了,是说不是以前的哲学了,不再是黑格尔以前的哲学了。马克思的哲学跟黑格尔以前的哲学有根本的区别。以前的哲学都是想搞一套包罗万象的体系,代替自然科学,代替社会科学,或者想超过社会科学,企图建立一种科学的科学。是科学的太上皇,但是马克思主义的哲学不是这样,马克思主义的哲学只是在科学的研究、社会斗争中,总结出来的一些思想上的指导原则,世界观的原则,方法论上的原则。所以不再搞包罗万象的体系。这种哲学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哲学,以前的那种哲学被扬弃了,所有的体系被克服了,被扬弃了。但是它的合理的东西都被保留了。以前的哲学也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总想搞包罗万象的体系,另一方面也企图搞出一些正确的世界观、方法论。后一方面被马克思主义保留下来了。所谓保留也不是简单的保留,是提高了,改造了,发展了的。所以恩格斯讲:包罗万象的被克服了,但是真实的内容被保留了,哲学上的真正的原则、内容、任务保留下来了。

所以,毛主席的哲学著作就是写了《实践论》、《矛盾论》、《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等。要是从前的哲学家,就要写几十万、几百万字,单说黑格尔的《逻辑学》就是几十万字,而且他还有体系,还有自然哲学、历史哲学、美学等,都是他的

哲学。《逻辑学》,还只是他的方法论,他的第一本东西,逻辑学里还有一个精神现象学。每一本都是几十万、上百万字。所有他的哲学的整个体系里,最有价值的还是他的《逻辑学》。因为他的《逻辑学》是讲世界观方法论的根本原则。所以马克思主义者吸收黑格尔的合理的东西,主要是从《逻辑学》中吸收的,自然哲学、历史哲学吸收的比较少。因为他的真实内容在《逻辑学》里,特别是辩证法是在《逻辑学》里面。

抗战以前,有一个托派的人叫叶青,根据恩格斯的这段话提倡一种“哲学消灭论”,认为马克思主义不是哲学了。恩格斯已经讲过,哲学已经不是哲学了。他主张用科学来代替哲学。那是根本错误的。恩格斯并没有说用科学来代替哲学。从前用哲学代替科学当然是错误的,用科学代替哲学也是错误的。恩格斯的意思不过是说:现在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不要站在科学之上另外搞一套体系,就在科学中,把各种科学的成果做出哲学的概括。哲学是要的,任务是从科学斗争中总结出哲学来。现在资产阶级的哲学家攻击辩证唯物主义,认为哲学无用,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对自然科学没有什么帮助,这些观点苏联的哲学家也就顶不住了,有些苏联哲学家就接受了,有些哲学家反对、批判。这是修正主义思想的一种,也是资产阶级思想的一种。修正主义哲学家也有这种观点,这是一种修正,是放弃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一种修正。】

第三次辅导

(1964.1.26)

现在从144页讲起,这一段是把以上所讲的许多道理作一个总结。

否定之否定规律是怎么来的?就是根据卢骚的书来的。恩格斯在第144页(又见同上书第483页)这段话最重要的是第三行那句话,这说明否定之否定规律的本质。为什么会有否定之否定规律呢?他上面讲:我们在卢骚的书上,不但已经可以看到那种和马克思在《资本论》中的论述同出一辙的议论,而且还可以看到卢骚所详细叙述的一系列和马克思运用得相同的辩证的说法(所谓相同点就是否定之否定的三段话。这个辩证法是什么意思呢?下面讲):“本质上对抗的、包含着矛盾的过程,每个极端朝向它的对立面的转化,最后,作为一切的核心的,否定之否定。”这段话我们在第一次讲的时候也谈过,现在再讲一下。

首先说辩证法的内容,应该注意“本质上对抗的,包含着矛盾的过程”,这里用对抗这个词,并不是说一切矛盾都是对抗的矛盾。当时恩格斯还没有接触到这个问题,所以他还不能提出对抗和非对抗的区别问题。所谓本质上的对抗,应该理解为本质上是不可调和的,但是不能说不调和就一定要冲突。一切事物的发展过程都包含着矛盾,矛盾的对立面都是不可调和的,任何时候都是这样。所谓矛盾的对立面不能调和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对立面的矛盾不能用调和的方法来解决,只能用斗争的方法来解决。但是斗争不一定就是对抗,不过终归要斗争。调和矛盾,折衷主义的方法不能解决矛盾。调和矛盾的情况有没有呢?调和矛盾的情况是有的。修正主义讲调和矛盾,有没有这个调和呢?也会出现这个调和,比如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斗争,有时也采取调和的办法来处理,但是这种调和的办法永远也不可能真正解决矛盾。调和是暂时出现的现象,不能成为解决矛盾的道路。一切本质上对抗的过程,是不可调和的矛盾过程,这种过程发展到每个对立的极端就会向它的对立面转化。所谓极端是什么意思?有各种各样的情况,每种事物都有自己的极端,这个极端主要决定于矛盾内部的对立情况,有时也决定于外部条件,比如什么是资本主义的极端,资本主义的极端就是向社会主义转化。过去修正主义者曾经认为资本主义的极端是生产力发展到很高的程度,因此,如果生产力不发展到他们思想上认为的那样高的程度,这个资本主义社会就不可能转到社会主义。就是说,革命只能在资本主义发展很高的国家里实现,资本主义不发达的国家,社会主义不能实现。社会主义者曾经想给资本主义规定一个很详细的数字上的极端,这是一种主观主义的方法。所谓极端,是有一定量的极端。这里也包含着量变到质变的意义。但是每一件事究竟什么是极端,这又不完全决定于量的本身,而是决定于内部矛盾的发展情况,也决定于某些外部条件。一个社会力量发展到什么程度是极端?列宁讲过,统治者不能再统治下去了,被统治者也不能再忍受统治,矛盾、阶级斗争发展到这样的程度,革命就会到来。这主要是决定于阶级斗争,而不是片面地决定于生产力,当然生产力需要有一定的水平。什么时候革命来了,决定于统治者和被统治者的情况。不但不由事物量的极端决定,就是同一个事物在同样的条件下,它的量也不一样。比如水的沸腾是摄氏100度,同样的水在西藏高原可能是90度或80几度就沸腾了,有些地方连饭都煮不熟。这是自然现象,量的极端随着气压而变化。应用辩证法的规律只能做一个向导。对事物的转化一定要作具体研究,作具体分析。辩证法就是这种方法,要注意问题的方向。比如旧社会要向对立面转化,至于什么时候转化,怎么转化?要作独立的研究。学习马克思主义,就是要用辩证唯物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对问题作独立的研究,辩证唯物主义的认识是基础,但是不能因为有了唯物辩证法就可以取消调查研究,有了唯物辩证法的观点还是要搞调查研究的。

这里还有一个向对立面转化的问题,各种事物都有自己的对立面,毛主席讲向对立面转化的同一性是有条件的。比如鸡蛋不能转化为石头,鸡蛋只能转化为小鸡。所有事物本身的对立面在发展过程中,它的矛盾引导它必然要转化为那个对立面。资本主义必然要转化到社会主义,不能直接转化到共产主义,也不能转化到原始公社或奴隶社会。当然,倒退的转化也可能有,社会主义是过渡时期,它可以向共产主义转化也可以向资本主义转化。世界发展的总的趋势是前进的,但是个别倒退也是存在的。倒退也有量变质的关系,比如修正主义和马克思主义斗争到一定程度,修正主义占了统治地位,就向资本主义倒退了,如果马克思主义再占统治地位,又可以仍然回到社会主义。每个极端都朝着它自己的对立面转化,但是每个极端究竟向哪一个对立面转化,也还是要经过调查研究的。因此我们在研究问题时,要注意有可能转化的方向,这个方向具体的怎样实现,一定要经过调查研究。辩证法离开了唯物主义就不能真正成为我们科学的武器,辩证法要用唯物主义作基础,才能真正成为科学的方法。

恩格斯讲了前面的两句话以后说:“最后,作为一切的核心的,否定之否定。”否定之否定是发展过程向对立面转化的一种结果,矛盾过程发展到最后才能暴露出否定之否定的规律。这里讲作为一切问题的核心,就是现在争论的核心,因为事实上恩格斯在这里仍然把对立统一的规律、矛盾规律看做辩证法的核心。哲学篇从引论起,都是把对立统一规律看做辩证法的核心。引论中有一段还可以说一下,第20页开头讲:“在形而上学者看来,事物及其在思想上的反映,即概念,是孤立的、不变的、硬化的、永久如此的研究对象,是应当一个一个地、彼此孤立地被研究的。形而上学者思维于绝对不能相容的对立之中。”〔又见同上书第360页〕形而上学者认为的对立就是绝对的对立,否认对立的统一。

下面,恩格斯又说,“他的说法是:‘是则是,否则否,除此以外即是鬼话。’在他看来,事物或是存在,或是不存在;同样地,某一事物不能同时是自己又是其他事物。正和反是绝对互相排除的,原因和结果也彼此处于固定的对立之中。”(《反杜林论》第20页;又见同上书第360页)这是说形而上学不讲对立统一的规律。“这种思想方法,我们初看起来似乎是很有理的,因为它正是合乎所谓常识的。可是人的常识在家庭四壁之内的生活范围中,虽是极可尊敬的伴侣,但是一踏上广大的研究的世界时,它立刻就会经历最可惊的变故。形而上学的思想方法,虽然在某一多少宽广的领域中(宽广程度要看研究对象的性质而定)是合用的,甚至必要的,可是迟早它总要遇着一定的界限,在这界限之外,它就变成片面的、局限的、抽象的,而陷于不能解决的矛盾之中了。因为它只看到个别的事物,而看不见它们相互的联系;只看到它们的存在,而看不见它们的产生和消灭;只看到它们的静止状态,而忘记了它们的运动;只见树木而不见森林。”(《反杜林论》第20页;又见同上书第360页)这里恩格斯还举了例子,下面他说,“例如,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可以确信地说,某种动物存在或不存在,可是在更切近的研究的时候,我们看到这常是极度复杂的事,像法学家所熟知的,他们苦心焦虑想发现在母亲子宫内杀死胎儿,究竟超出哪一种合理的界限才算是谋害,可是毫无结果。同样的,死的时间也是不能明确地确定的,因为生理学说明,死亡并不是一种突然的,倏忽完成的事件,而是一种延续的过程。”(《反杜林论》第20页;又见同上书第360—361页)恩格斯所举的例子都是讲对立统一的,杜林就是不了解对立可以统一,他认为要不就是绝对对立,要不就是绝对统一。这就是形而上学的观点。

杜林是用机械唯物论来代替辩证法,他主要是不懂得对立面在一定的条件下可以发生联系,可以成为统一的东西。恩格斯也就是针对他这点来批判的,反复说明对立的东西可以统一,统一的过程中总是包含矛盾的。所以,从恩格斯和杜林争论的特点似乎可以了解恩格斯为什么没有提斗争性问题,就是因为当时的争论还没有涉及到这个问题,不是要强调斗争性问题,而是要强调对立面可以统一,对立面是统一过程中的对立面。杜林主要是不了解内在矛盾,对立面在一定条件下内在的统一。恩格斯必须着重说明对立面的统一,因此斗争性这方面就没有特别加以发挥。我们现在感到没有谈斗争性有点不足,这并不是恩格斯的错误,恩格斯在当时只能这样处理问题,在争论中着重展开对立面的统一这方面,粉碎机械的对抗观点、绝对对立的观点,这是应该的。如果恩格斯那时就强调讲对立面具有斗争性,斗争性是不调和的,是绝对的,那恰好杜林就要说恩格斯同意他的意见,斗争是绝对的,所以说对立面也是绝对的。读者也搞不清楚究竟是杜林对,还是恩格斯对。所以,那时不必强调斗争是绝对的,这是适当的。在别的问题上可以强调斗争性的时候,他在另外的场合强调了斗争性。这些地方是值得我们学习的方法,马克思主义的批判方法,正面着重批判一种错误思想时强调辩证法的某一个方面,但另外方面也不能忽略,不过强调的这方面还是突出的。斗争性的问题,“在本质上是对抗的”这句话里就有了,如果不讲这点也不行。

有同志提出一个意见,认为恩格斯讲的形而上学好像是指的形式逻辑,因为他讲形而上学在家庭里面是可以尊敬的伴侣。我看不是这样。第20页清清楚楚是讲形而上学,不是讲形式逻辑。

恩格斯讲:“人的常识在家庭四壁之内的生活范围中,虽是极可尊敬的伴侣。”—都是指我们在一定的情况下,把事物暂时看做是不变的、孤立的东西,有时需要这样做,这种时候形而上学就能使用。但这并不是说客观事物是孤立的是静止的。是说我们有时有必要把这件事情看做是孤立的、静止的,在这个时候就可以用形而上学的方法,而且也有一定的便利。这并不是说形而上学的方法是一种正确的科学方法,只能说是一种日常生活中,或者是一定的情况下,为了暂时便利处理问题的方法。我们所以能这样做,就是因为客观事物虽然不是静止的、孤立的,可是它有相对静止的一面。所以我们有时把事物当做静止的来看,在一定的范围内也不会碰钉子。如科学发展的低级阶段就要用分类的方法,就要把自然界当做死的、固定的东西来看。当然这并不是说这个方法是科学的、完整的,但是科学发展的初级阶段需要暂时这样做,才能分类研究,分别看清楚各种各样的自然界面貌。在日常生活中用是则是、否则否的观点来处理问题就行了,但涉及到要深入地分析问题、解决问题,就不能用形而上学的方法。

大家提的问题我只能这样解释,形而上学和形式逻辑是不同的。形而上学是一种错误的世界观,做为一种方法来说,是片面的主观主义的方法。首先是片面的,如果把这个片面性坚持下去,就变成主观主义的方法,再继续下去就会发展为唯心主义。形式逻辑不是世界观,它是研究人的思维规律的,这种规律只是一些很单纯的规律,所以这种规律很可以普遍运用,我们用辩证法考虑问题的时候也要遵守形式逻辑的规律。在辩证法总的指导下,适当地运用形式逻辑的规律是可以的。但是如果把形式逻辑当做普遍的方法来代替辩证法,也会陷入形而上学,会发生错误的。形式逻辑在辩证法的指导下,在辩证法研究问题的基础上可以运用。

比如在资本主义社会里产生失业,必定要出现就业不足。这在一般情况下是如此,在特殊情况下就不一定。在这个大前提下把矛盾弄清楚,然后又在小前提下,资本主义在很特殊的情况下暂时不出现失业,这样就符合形式逻辑。问题是大前提、小前提怎么处理,在处理的时候,一定要经过调查研究,一定要有唯物主义辩证法。如果没有唯物主义辩证法,简单地把资本主义的一般规律套到三段论上去,就得不出正确的结论。所以形式逻辑只是思维的初级阶段的一种手段,但是应该普遍遵守。它作为初级阶段的东西,要受高级阶段的支配,就像人的身体是高级的东西,但是高级的东西一定要包含低级的自然规律。比如人走路是机械的运动,但是机械运动不能直接解决人的生命问题,人的生理问题指的是生命现象,研究生命的规律才能了解人的身体情况。高级现象可以包括低级的东西,辩证法是高级的思维,所以也可以包括形式逻辑。真正的辩证法是不会违背形式逻辑的,但是并不等于形式逻辑。《资本论》的体系没有一个地方不是严格地符合形式逻辑的,但是不等于形式逻辑。

否定之否定的规律就是这样,矛盾的过程走到反面,两次向对立面转化。就是表现这个过程是曲折的、波浪式的,否定之否定就是表示第一次波浪到第二次波浪之间的起伏关系,一起一伏,然后再起,螺旋式地旋转一个圈,再重新旋转,这就是否定之否定。用科学上的名词讲就是周期性。毛主席用了很通俗的名词叫做有节奏。节奏和周期是一个意思。一个否定之否定表现为一个周期,出发一次又回来再出发,这是一个周期。为什么不叫多次否定过程,不用这个名词表现这个规律?就是因为多次否定没有显出周期性来。否定之否定这个名词可以用,就是因为它表现发展是一个周期一个周期的。比如由原始公社到阶级社会,又到新的共产主义社会,这是人类历史一个很大的周期。经过这个周期,人类发展到新的阶段。用恩格斯的话来讲是产生两个阶段,肯定、否定、否定的否定。从原始社会到阶级社会,是整个人类历史的序幕。从原始社会起人类就脱离了动物,开始自己改造自己,就能认识自然改造自然,但是很低级。在阶级社会里面,人类对自然界有很大的改造能力,但是对社会本身就不行。人类对社会本身基本上受社会发展规律的盲目性支配。革命时期不同,人类认识一些社会发展规律就有些自觉性。但是在一般情况下,社会发展规律对人类来说是盲目起作用的。在阶级社会里面,没有哪个统治阶级能自觉地掌握自己的命运,只有无产阶级进行革命得到政权以后,才开始能比较自觉地掌握自己的命运,无产阶级专政要表现有自觉性。当然修正主义是另一回事,赫鲁晓夫就不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社会发展是不依赖他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他们就会走向垮台。但是有了无产阶级自觉性的国家就不同,社会主义就能胜利。我们周总理的非洲之行是大胜利的进军,一走就十几个国家,在人类历史上是空前的。真正的人类历史是这样的历史。所以马克思、恩格斯特别强调从原始社会到科学的新的共产主义社会是一个周期,是否定之否定,这有很大的意义。人类经过这个大的周期(小的周期很多,从原始公社起每个社会阶段都有它自己的周期),这是真正人类历史阶段。这样一个阶段,人类历史的发展又要有新的规律。

如果有人说将来共产主义社会还要被否定,这是历史的幻想。否定之否定将来还会有的,而且现在也有,现在社会主义社会的发展就是曲折的,有各种各样的曲折。比如战争与和平的曲折性,苏联也经过了第二次世界大战,马克思主义与修正主义的曲折性也有。无产阶级第一次得到政权的时候,这是它的正面,另一方面,无产阶级还有没有经验的问题,这个政权怎么搞,社会主义革命,社会主义建设怎么搞,最初得到政权的时候是没有经验的,所以需要取得经验,这个经验怎么在实践中取得?就要碰到一些困难,碰到一些自己不知道的新事物,这就会得到一些新的感性知识。碰到一些新的问题,就会有各种各样的答复。人类不可能对新的问题一次答复得正确,很自然的在无产阶级专政的过程中对所碰到的新的问题就会有不同的理解。为什么会出修正主义呢?因为一开始时就有矛盾,但是不暴露。它的本质是对抗的,是不会调和的,经过一个时期这个分裂就表明了,分裂就必然斗争,经过斗争把错误克服了,又得到统一。

我们党内的从团结的愿望出发,经过批评斗争,又在新的基础上达到团结的目的,这是否定之否定的自觉运用。毛主席是善于运用辩证法,这是辩证法的发展,这是把否定之否定的规律运用到党内斗争。

第145页(又见同上书第484页)第二段讲:“所以,什么是否定之否定呢?它是一个非常普遍的因而也是非常广泛地起作用的重要的自然、历史和思维的发展规律;这一规律,像我们所已经看到的,表现于动植物界中,表现于地质学、数学、历史和哲学中,对于这一规律,就是杜林先生自己,不管他如何顽强抵抗,也总是不知不觉地按照自己的方式去遵循的。当然,譬如在我说麦秆的发展过程是否定的否定时,我还丝毫没有讲到麦粒从发芽起到麦秆死亡为止的特殊的发展过程。而积分的演算也同样是否定的否定。这么说来,要是我限于这种一般的论断,似乎就会得出这样一个谬论,说麦穗的生活过程就是积分演算,或者说就是社会主义。这种谬论正是形而上学者常常强加到辩证法身上的。当我说到所有这些过程是否定的否定时,我是用这一运动规律把所有这些过程概括起来,因此我就不去注意每一特殊过程的各别特点。”

否定之否定虽然是普遍规律,但是它表现在每种具体事物中都有它的具体过程。我们讲否定之否定的规律,无非是宇宙的一切事物中曲折的、周期性的发展过程的一个总的概括。否定之否定是一个最普遍的规律,这个原则是从哪里来的呢?是从千千万万的客观事物周期性的发展过程中概括出来的。先有原则还是先有事实?当然是先有事实,然后才有原则。黑格尔的逻辑学认为先有原则的形式,杜林的观点也是先有原则的形式,然后才有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事物。马克思主义者认为先有千千万万的事物,然后才有人的头脑、人的思维,把千千万万事物的共同发展规律概括起来。所以这段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讲这个问题。“辩证法不过是关于自然、人类社会和思维的运动和发展的普遍规律的科学。”(第145页)这个普遍规律从哪里来的呢?是从千千万万客观事物具体发展过程中,把它的共同点概括出来的。所以,辩证法这个哲学里面的规律,无非是自然科学、社会科学所研究清楚的无数规律的结果。马克思主义的唯物主义辩证法哲学不是在科学之上的一种特殊科学,而是在各种科学中概括出来的共同规律,它要依靠各种科学,而不是在科学之上自己单独搞一套包罗万象的东西。把辩证法运用到具体事物中也只能做一个向导,只能研究大的方向,而不能代替具体的研究。所以对辩证法绝不能要求具体的公式,它只能告诉我们有一个方向,不管研究什么对象总要一分为二,不用一分为二,认为是绝对统一就错了,如果这样得出原则,这个原则也是错误的。怎么分呢?就要调查研究,按照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来办事。

下面讲否定之否定有其特殊性。每一件事物的否定之否定过程都是有它自己的特点的。因此,对某一个具体事物,要使它能实现否定之否定的过程,就要按照它自己的特点、它自己需要的条件来推动,才能实现否定之否定。每一种事物都有它自己的对立面,你不能要求它不向它的对立面发展,如果要求它不发展,就等于破坏它的过程。所以麦子只能按照它自己的正常发展的必要条件,使它实现否定之否定的过程,就是把麦子埋在土里,有一定的水、温度,让它发芽(否定)。如果磨碎了、吃掉了,就不叫否定,是简单的消灭,这不是辩证法里面所讲的否定,这是一种过程的中断,麦子也不能发展,因此也不能再长出新的麦子,因为麦子已经消灭了。这种过程中断的现象世界上也是有的,这是过程的破坏,在人类社会里面也有。比如非洲、美洲有一种社会的人,被欧洲人整个消灭了,整个消灭的民族不可能又整个恢复。否定是事物在发展过程中自己否定自己,这种否定同时又是规定它的成为一种新的东西对旧形式的否定。这是辩证法讲的否定,这种否定必然会再发生否定,这也是自己的否定。每一种事物都有它自己特殊否定的过程,所以要使任何一件事情按照它否定之否定的规律发展,必须要有它自己发展的必要条件,没有这种条件不能实现否定之否定的规律。正如恩格斯所讲的,如果把数目字写在纸上,涂掉,涂掉了再写上,他说这只是一种儿戏,不是什么否定之否定。

否定之否定的三个阶段中,出发点和第三个阶段有些类似,道理并没有什么神秘,因为它是一个周期性的,在更高的基础上回到出发点,在某些方面和原来的出发点在形式上有些类似,但并不是简单的重复。第一个否定当然跟肯定的内容是相反的,再否定又跟原来第一个阶段有点类似。当然类似的程度可以不同,有些很类似,几乎等于出发点,有些类似的情况比较少。比如水的波浪运动,否定之否定的类似情况比较大,第一波起来,第二波又起来,几乎和原来的一样,但是也不完全一样,只是类似的情况比较多。人类历史的否定之否定就不同,原始社会跟共产主义社会有很大的不同,在公有制这点上有共同点。所以否定之否定阶段跟肯定阶段,在某种情况下有类似的地方,但只是外表形式上有类似,并不是本质上完全相同。周期性的发展必然有这种情况。

【否定之否定的规律是日常生活里到处都有的,非常普遍的,谁都可以理解,并不是什么神秘的规律。所以它是辩证法的基本规律。这个问题前几年理论界曾经有过争论。有人认为,否定之否定不是普遍的规律。在斯大林的哲学小册子里,根本没有谈否定之否定的规律,这也说明对否定之否定规律有怀疑。斯大林的哲学小册子出来以后,苏联哲学界一般都不讲否定的规律。他们有一种解释:说否定之否定的规律这个名词是马克思读黑格尔哲学著作后带出来的残余,是黑格尔术语的残余。

否定之否定这个名词是黑格尔创造的。这个名词的性质也的确是有点黑格尔式的残余。这是一种逻辑的名字。否定、肯定,这样的事情在我们人的思想里面,是主观的。我们要肯定某一种事情或者否定某一种事情,把逻辑的名词拿来当做客观规律,这当然是唯心主义的形式。黑格尔是唯心主义者。所以他认为肯定、否定这种过程不仅仅是人的思想过程,而且客观实践本身就是一个精神。所以,客观事物自己可以肯定自己,自己又会否定自己。客观实践按照逻辑的方法自己肯定自己,或自己否定自己。所以,他把客观实践的过程与人的思想过程看做是一件事情。因此,他就直接使用逻辑的名词来表达客观规律。所以,否定之否定的名词是黑格尔学术语言的残余,这是可以肯定的。

但是,它跟量变质变规律,对立统一规律不同。对立统一规律不只是人们脑子里面的问题,客观事物本身就是又对立又统一的。对立的统一不是一个纯粹的逻辑术语,它是直接概括了客观事物的规律。质和量也是这样。质和量是两种概念,它是客观事物性质和数量的一种概括。

所以,质变量变规律和对立统一规律我们可以直接当做唯物主义的术语来看待的。而否定之否定这个术语有点唯心主义的色彩,这是可以肯定的。本来是一个客观规律,但他把它说成是一种逻辑的过程。比如在我们的日常生活里;现在我们在学习和工作,这是肯定。晚上我们睡觉就是否定。明天我们又起来工作和学习,这就是否定之否定规律的一种表现。生活就是这样:工作—休息—又工作—又休息……。这就可以用否定之否定的规律来看。那么是不是我们白天工作就肯定自己?晚上工作就否定自己?明天工作又对自己作否定之否定呢?如果这样来解释就有点牵强。工作就是工作,休息就是休息。工作到了精疲力尽的时候不休息也不行。不能工作了、疲劳了,劲头就转到反面。休息够了,老躺在床上,像死人一样,这样受不了,因此就要起来。这说明事物发展到一定阶段必然要转向它的反面。

所以,否定之否定规律还要正确地表达,要作为唯物主义的术语来表达。要把“否定之否定”换成真正是唯物主义的语言,就不能用否定之否定的名词,用波浪式地前进,或是螺旋式地上升比较确切,因为事物的确是这样的。例如经过白天的工作,这是一波起来了,晚上休息,这个波浪又下去了,明天起来工作,波又起来了。就是这样一起一伏。事物的发展就是这样有起有伏的。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斗争是有起有伏的,这是符合否定之否定的规律的。毛主席的辩证法比斯大林高明。斯大林说资产阶级和

无产阶级的斗争越来越尖锐。这就是不讲否定之否定的规律。所以他对这个问题的了解有片面性。毛主席说,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斗争是有起有伏的,有时候甚至是很尖锐、很激烈,有时候是平静的。有起有伏是波浪式的或是螺旋式的,看起来好像是绕圈子,是循环,实际上是上升的,上升到更高的阶段。

所以,否定之否定这词有点唯心主义的残余,而唯心主义者又把它说得很神秘,好像是一个事物的理性,因此很难理解。我们要把它倒过来,把唯心主义去掉,这样,这个规律是很普遍是到处都可以利用的,甚至没有一件事情是例外的。有些东西,比如光线,看起来好像是直线传播,实际上它不是直线传播的,而是波浪式的。没有一种前进运动不是波浪式的。走路也是波浪式的,两只脚走路也是波浪式的,一起一伏。为什么两条腿走路也是波浪式的?因为一只脚走路是不大好走的,就是你一只脚走路也是跳跃式的,也是波浪式的,飞跃起来后还是要下去的。】

【事物发展都是这样的波浪式的,螺旋式的前进过程。自然科学的名词就是周期性的发展过程。周期性也是循环的意思。绕一个圈就算一个周期。一个周期完后,然后又有一个周期开始。化学里不是有元素周期表吗?有九十几种元素,每八种元素一行,到了第八种又是一次开始。因为第一种到第八种是两个阶段。开始,化学元素是金属性,以后是非金属性元素。由金属到非金属再到金属,这也是否定之否定。每一个否定之否定的形式也有一个化学的周期,每八种元素排列,一行一行,大体上十来行。

化学元素的变化是周期性的,将来进一步研究粒子、电子、质子。现在还没有发现,到完全发现以后也可能列出周期表来,这是一定的。因为它有正、负,电子有阳电子、阴电子;中子有中子、反中子;质子、反质子都有正、负。所有这些都有矛盾,都

有正到负的变化。以前认为是没有的,以为电子是阴性。后来才发现了阳电子。原来说中子都是阳性,都是正电荷,后来又发现反中子,中子有阴、阳。总之,层出不穷。列宁这样讲过,电子元素的东西也不是纯洁的,也是一分为二。原来认为不能一分为二的结果都能一分为二。科学越发展,一分为二越清楚。

否定之否定无非是事物内部矛盾斗争的结果。使它到了发展的阶段就向反面转化。两次向反面转化就构成了否定之否定的关系。这个关系是周期性的发展关系。这种周期性的发展关系是普遍的规律,毫无例外,没有一种事情可以例外,没有一种运动的发展可以例外。恩格斯所举的一些非常平常的例子是说明这些问题。】

【毛主席对否定之否定的规律有深刻的理解,而且从来都是坚持应用这个规律的。从民主革命时期起,我们只要举几个大的例子,就可以清楚地说明这个问题。

比如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初期,在江西讨论怎样发展革命力量的问题,有的同志说,红旗恐怕插不下去了,到城市去搞秘密工作。这不对。有些人认为,可以一直向前发展,仗打下去,到处搞游击战争。以为可以一条直线向前发展,这也很不妥当。

毛主席就提出另外一种看法,按照否定之否定精神,要采取波浪式的发展的方法。就是打一次仗得到胜利以后,要停下来巩固,搞土地革命。土地革命搞好了,然后再参加武装斗争,再进一步发展。就是巩固和发展不断地向对立面转化,这是一个波浪式的发展过程。巩固和发展互相交替。这种思想后来是运用到我们的工作中来了。比如,发展党员也是这样,发展一段,巩固一段。发展组织,发展合作化,甚至搞新运动也是采取这种办法。战争—休整—再战争—再休整,在战争间隙中间抓紧时间休整。这种思想都是自觉地运用了否定之否定规律。这个规律是正确的,所以斗争能够得到胜利。

在战略问题上,大家可以看《中国革命的战略问题》。战争的围剿—反围剿—再围剿—再反围剿,这个规律是否定之否定规律的运用。《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包含着很多的辩证法思想,里面否定之否定这个思想用的比较多。因此,战争是一个非常激烈的过程。而且在这种过程里面,对否定之否定这个规律掌握的不好,不可能取得胜利。特别是中国这样的艰苦的斗争,发展的过程慢一点还不要紧,激烈的斗争过程,只有掌握好否定之否定这样的规律才能胜利。斗争很紧张,发展很迅速,在这个时候,如不在紧张中间及时休整,天天紧张,就会搞垮。紧张一段之后要休整,然后再来更大的紧张。战争也是这样。敌人也是这样。敌人也是这样来的。打一次围剿,准备一下又来围剿,战争本身就是否定之否定。所以要适应这种过程,能很彻底的、非常注意掌握这种节奏,很好地利用这种周期性。从《论持久战》中也可以看出这个规律。

《论持久战》中讲战争有三个阶段,速胜论与亡国论都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三个阶段实际上是否定之否定,第一阶段是敌之战略进攻,我之战略防御。第二个阶段是相持阶段。第三个阶段是反攻阶段,是我进敌退。这就是说,第一阶段有进有退,第二个阶段基本上是没进没退,第三个阶段是反攻阶段,是我进敌退,有进有退。第三个阶段与第一个阶段有点类似,不过时间不同,第三阶段是我进敌退,这也是否定之否定。毛主席是自觉地运用了这个规律,而且这不是套公式,是根据客观矛盾发展的情况。矛盾斗争发展的情况,它自然有这样的过程。把这个自然过程加以具体地调查研究,而且把它叙述出来,这就证明了否定之否定。

在我们的社会主义革命时期,毛主席也是常常用这个规律来指导我们的工作。最显著的就是1958年大跃进的时候,有些农村工作的同志热情太高了,不准人睡觉了,不许农民睡觉。我们有些同志也搞过农村的工作,恐怕也有这种情况的。不准人睡觉就是不懂得否定之否定规律。所以毛主席那时候反复讲过,工作要节奏,节奏就是有否定有肯定,节奏就是钟摆。劳逸结合就是否定之否定。所有的工作要有休息,不能只有工作没有休息。那个时候毛主席还用古代的话,大概是用孔子的徒弟讲的一件事情来加以说明。就是孔子的学生去看了一个庙会,他就跟孔子讲:这些人这样快乐,未免太松劲了,生活未免太悠闲了。孔子答复他说:这是需要的,很多事情就是一紧一松的,他的说法是一张一弛。就像拉弓一样,一张就紧了,一放下来就弛了,事情总是一张一弛的。那个时候孔子最崇拜圣人,尧舜、文王、武王等。所以他说,如果是张而不弛,只是拉紧不张开,那是“文王、武王难为也”,但是张而不弛,“文武非能也”。就是他们也做不到。张而不弛圣人也做不到。一张一弛是文武之道也。这是圣人要走的道路。所以,这有点辩证法的因素。】

【恩格斯当时讲辩证法与黑格尔的哲学关系还有一点要注意。马克思、恩格斯活着的时候,他们是要极力强调黑格尔的哲学的价值。因为那时候资产阶级的哲学中甚至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都有人主张,完全扬弃黑格尔。当时有一个口号:回到康德去。把黑格尔当做一条死狗看待。所以,他们那时的任务,是要积极宣传黑格尔的辩证法的重要性。

马克思在《资本论》里讲:我宁愿承认是黑格尔的学生。他本来也是黑格尔的学生,可是学生与老师不同。马克思说,我的辩证法与黑格尔不同,并且是完全相反。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是完全相反的。

我们读恩格斯著作的时候,要考虑到这样的历史情形。那个时候反对马克思的人都说:马克思应用黑格尔的公式,简单地用黑格尔的公式。而他的所谓的公式,就是否定之否定的公式。他们集中攻击的就是否定之否定。杜林集中攻击的也是否定之否定。

以后还有这种情形:俄国的民粹派反对马克思的时候,也是反对否定之否定的规律。列宁在《什么是人民之友》里也有整整的一段话说明这个问题,也在这个问题上批判了民粹派。所以那个时候跟反对马克思主义的人斗争的中心问题,是要不要承认否定之否定规律的问题。那个时候,矛盾的问题,对立统一的规律,不突出。那时斗争的中心是正反合公式,是三段法,是庸俗的形式主义。根本的问题还是对立统一规律的问题。但当时突出的是这个问题。因此,恩格斯把否定之否定的规律作为核心问题,这不是偶然的。并不是说否定之否定规律是辩证法的核心,而是因为当时争论的需要。

同时,在黑格尔的哲学里,否定之否定这个问题也是一个弱点。因为黑格尔自己的确把否定之否定当做一个公式。这是出自他的一套哲学体系。否定之否定规律是黑格尔哲学体系的一个架子,一个骨架,钢骨水泥的架子,是以否定之否定来制成的。他的哲学著作都是三段法。《逻辑学》是有三篇,每一篇有三章,每一章有三节。都是机械得很。每一个事实都要按照否定之否定的规律,他的整个《逻辑学》第一是存在论,第二是本质论,第三是概念论。他分三大篇,存在论又分三章,第一章是质,第二章是量,第三章是质量,质和量统一。他的否定之否定的第三段是整个的统一,质和量的统一。本质论又分三段:本质论,原因论,现实性三段。现实性是本质和现象的统一。他的概念论又分三段,第一是主观性,第二是客观性,第三是理念,又是正、反、合三段。本质论也是有起有伏的。质量、本质、现实、现实性,然后是主观性和客观性、理念,这样的结构。

黑格尔的哲学体系的核心可以说是否定之否定,不是讲合理的核心。唯心主义的体系是否定之否定。这是他的弱点。他把否定之否定搞成了一个死公式。所有这些东西他讲得很勉强,是勉强凑进去的,他要凑成一个架子。黑格尔哲学合理的核心还是对立统一规律,恩格斯讲的核心应当当做当时争论的核心。

我们还可以顺便说一下,马克思搞《资本论》也是多多少少学了一些黑格尔的体系。不过,不是公式主义。《资本论》有三篇。有否定之否定,一是资本的生产过程,二是资本的流通过程,三是资本生产的总过程。

我们搞经济学专业的同志可以看出,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有些地方他是学的黑格尔的体系。说明黑格尔的逻辑里面有合理的部分。他的整个结构是这样。有个别的结构也是这样的情况。有许多东西常常是三段。比如生产剩余价值部分,绝对剩余价值生产,相对剩余价值生产,然后又是绝对和相对剩余价值生产。这三章有否定之否定,它有这样的结构,这个结构不是套公式,根据资本的发展过程,的确有这样的过程。所以,他就根据这种客观的情况做了安排,来证明否定之否定规律的确是普遍存在的一种规律。价值形式也是做了这种安排:有简单的价值形式,复杂的价值形式,价值形式,三种。

我们写文章,搞社会主义经济学不一定这样搞。但是可以参考马克思的方法。社会主义经济学是不是也有一种体系?生产过程,流通过程,然后是生产和流通综合起来的总过程。作这样的全面联系。虽然不一定要那么长,但是这个方向还是可以考虑。

否定之否定规律实际上还是对立统一规律的表现。在列宁的辩证法十六条要素里面,否定之否定也是当做例子来说的。否定之否定的例子就是量变、质变,还有形式和内容。实际上否定之否定就是讲对立面的转化,就是两次转化的关系。我们现在因为用惯了这个词,虽然这个词是唯心主义的残余,但已经用惯了还是可以用。只要正确理解就行了。只要不用唯心主义来理解,那就没有问题了。】

下边是总论,举了两个例子,第144—146页是对否定的否定作一个总的概括的说明。至于为什么是这样的,这个规律的意义在哪里,那就要用哲学来说明。

我要讲的关于《反杜林论》一书中内容的理解,就讲到这里。

4.《反杜林论》中若干问题的解答

下面,我把大家提出的比较重要的问题解答一下。

(一)关于存在这个概念怎么了解?

“存在”这个概念本身可以有各种各样的了解。这里的“存在”是认识论里面的一个基本概念。黑格尔和杜林都是从存在开始,他们所讲的存在都是抽象的存在,不是指具体的那种事物的存在。杜林的思想和黑格尔有共同的地方,就是在宇宙及一切事物没有出现以前先有一个绝对精神,因为有这个存在的概念,才逐渐产生了世界一切具体的存在。这是唯心主义的。先有概念的存在,然后才有具体事物的存在,这个存在的概念跟我们唯物主义的观点不同。唯物主义认为先有具体事物的存在,把这千千万万的具体存在的事情概括起来,然后才在脑子里概括成一个存在的概念。唯物主义的存在概念是客观物质存在的反映,黑格尔和杜林的概念存在是一切事物存在的原动力。这是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对存在的概念不同的认识。唯物主义讲到存在的概念时,是指一切物质存在的反映,所以存在也就代替了物质的概念。但是存在的概念和物质的概念也不相等,因为思维也是存在。这点马克思主义者也要承认,物质是存在,思维也是存在,不能说物质是存在,思维不是存在。说物质和存在的概念不相等,是因为物质的概念比存在的概念范围还大一些。但是马克思主义者认为思维存在是物质存在的反映,思维存在只是附属于物质存在的。一般的讲存在就是指客观存在,就是指物质。思维也属于一种存在,但是思维这种存在是物质存在的反映。

思维是什么呢?思维和存在的区别就是第二性与第一性的区别,离开第一性、第二性的问题不会有绝对的区别,因为思维本身就是一种存在,又是存在的反映,思维还是物质的产物,它基本上是物质的作用,归根结底还是物质派生的东西,因为它不能离开物质。所以把存在和思维对立起来,总是在第一性和第二性这个意义上。在认识论上只就第一性、第二性问题来说,存在和思维是绝对有差别的,物质绝对是第一性的,精神绝对是第二性的,这个差别是绝对的,绝不能混淆。离开第一性、第二性问题就要涉及到转化问题,物质转化为精神,精神转化为物质,这个差别就不是绝对的。物质转化为精神,这个精神就是我们的思想、认识。既然说物质可以转化为精神,就是说物质和精神的差别不是绝对的,精神既然能转化为物质,也说明精神和物质的差别也不是绝对的,它是同一的。马克思主义用存在的概念代替物质,就是因为除了第一性、第二性的问题以外,没有绝对的差别,并且根本的东西是物质的。

能不能说思维也是一种客观存在?如果撇开第一性、第二性的问题,把思维当做一种作用来看,也可以说是客观存在。我自已对大家的思维认识是我的主观,这是什么意思呢?大家的思想是大家脑子里活动的一种作用,这些作用对大家自己来说是主观的东西,对我来说是一种客观存在,因为每个同志用自己的脑子思维。所以大家的思维是离开我的主观而客观存在的。我的思想当然也是我脑子的活动,但是对我自己就要加以区别,一方面是脑子活动的客观存在,另一方面是一种主观意识,就这个问题来说,思维和存在也不是绝对的差别,大家的思维就是大家脑子的活动,所以也是客观存在。

(二)关于机械运动外力能把它推动,然后通过事物的内部矛盾起作用的问题。

机械运动一般的从形式上看都是要靠外力推动的。但是外力怎么能把一个东西推动?就是因为它现在是不动的,但是又可能动,它本身有这个矛盾,如果它没有这种矛盾,外力就不能推动。比如这个房子要用我的手推就不能推动,因为这个房子没有被推动的可能性。这是讲用人力推它的内部没有这种可能性,用机械推是另一个问题。这个桌子我来推一下就能推动,因为桌子有可能被一个人的手推动,他自己内部有不动和动的可能性的矛盾,只要有人用手去推就可能动。可是一座房子没有用个人的手去推动的可能性,所以再怎么推也不能推动。这就是机械运动最后决定于内部问题。外力也是必要的,任何事物都有外力联系,所以任何事物的运动都需要有某些外部的条件,但是最后起决定作用的还是在内部。

(三)思维的运动形式是否是物质的运动形式,是不是一种独立的运动形式?

所谓运动是物质运动的形式。物质运动形式是多种多样的,在此我们主要谈谈社会的和思维的运动形式。比如说,一种是人脑子的运动形式,一种是社会运动形式,人的思维一方面决定于人的脑子,另一方面决定于社会发展。思维的运动一方面不能离开人脑,同时也不能离开社会发展规律,不能离开社会的经济基础,不能说它是独立的运动形式。当然,它有相对的独立性。比如客观世界不存在普遍规律,客观世界的普遍性都是寓于特殊性之中,普遍性在客观存在中都是具体的。把人的思维看成是纯粹普遍的东西在脑子里概括起来,这是它相对的独立性,它把事物的本质,事物规律的普遍性采取纯粹的形式反映出来,这是思维本领的特点,这个特点是人类了不起的地方。但是有时也使人发生麻烦,所以我们人类运用这种思维的时候,不要使它的相对独立性变成绝对独立性,不要脱离社会实践,不要脱离经济基础。之所以要这样做,就是因为它的独立性不是绝对的。

(四)关于时间、空间的无限性怎么论证?

这个问题不好答复。要论证也可以写一本书,但是最简单的论证是这样,不管怎样把时间、空间设想成有限的是讲不通的,总是要碰到矛盾的。比如说世界有一个边,当你想到边的时候,立刻想到边之外还有什么,所以有限不能设想。但是这种设想的矛盾可以解决,就是说,要承认空间是无限的,但是具体事物的空间是有限的。物质是一个一个具体的空间积累起来的。时间也是这样,宇宙有一个开始,盘古开天地,一想到这个,就立刻想到盘古以前又是怎样。以后也是这样,宗教上有上帝的末日,大家都上了天国,以后又怎样呢?上了天国不还是发展吗?时间、空间的无限性就是物质的无限性,物质是不断运动发展的,不能设想它有尽头,宇宙的存在也不能设想有一个边,所以无限又有点想不通。想不通也没办法,设想它有限也不行。康德的“二律背反”就是这样论证的,说它有限想不通,说它无限也想不通,只能说整个物质是无限的,个别物质是有限的,整个宇宙是有限和无限相结合。杜林就想把世界看成是有限的,所以他是荒谬的。恩格斯反驳杜林也是这样,恩格斯说杜林讲宇宙有个开始,可是还有一个倒退回去的现象。所以只能说具体事物有一个开始,整个宇宙就没有什么开始。

(五)道德究竟有没有继承性?

第95页最后一段,恩格斯讲:“但是在上述三种道德论中可不是也有一种共同的东西—或许至少这就是永久不变的道德之一端?上述道德论,表现了同一历史发展上的三个不同阶段,这就是说,它们有共同的历史背景,就此而言它们已不能不包含许多共同之处。不仅如此,对于同样的或差不多同样的经济发展的阶段,道德论也必然多多少少互相吻合。自从动产的私人所有制发生以来,在一切存在这种私有制的社会里,道德的箴言不能不是:‘勿偷盗’。这个箴言是否因此而成为永恒的道德箴言呢?绝对不是。在任何偷盗动机都被消除的社会里,就是说从只有神经病者才会偷盗的那个时候起,如果某一道德宣扬者想来庄严地宣布勿偷盗为永恒的真理,那么他将受到如何的讪笑!”

上面所举的例子都是阶级社会的东西,这种道德论有共同的东西,虽然有不同的道德论,但是这里有些共同的东西,有共同的东西当然就有点永久性。恩格斯是这样设想的。这个意思就是说道德论在历史发展过程中有相同的特点,有共同的背景就可能有相同的东西。不仅如此,对于同样的或差不多同样的经济发展的阶段,道德论也必然多多少少互相吻合。他说在经济发展到私有制阶段,道德就有共同的箴言,共同的口号,就是说不要偷盗,讲善恶的标准,偷盗不好,不偷盗就好。勿偷盗被认为是好的,这是肯定的。这个问题在最早的原始社会不存在,因为当时没有什么东西可偷,只是到了末期才有这个问题。现在社会主义社会,我们就反对偷盗,这跟阶级社会有某些吻合,但是这些吻合不是相等的。恩格斯的说法有分寸,他说有共同社会历史背景的情况下,道德的标准就有某些相同点,有某些吻合的地方。但这并不是说这些不同的阶段的道德标准是相等的。这是第一。

第二,这种吻合并不等于有了永久的道德。所以没有什么永久的道德标准,没有完全相等的道德标准。恩格斯着重指出两段,勿偷盗这个道德标准在早期原始社会不存在,共产主义社会也不存在,只是社会发展到一定的阶段,在几千年里面成为国家采用的道德箴言、道德标准。可是每个时代所采用的标准也不一样,只是有某些吻合。过去社会历史上说的勿偷盗是指的什么呢?主要的是你不要偷盗地主、贵族家里的东西,地主、贵族向农民家里拿东西就不认为是不道德。庄子讲,窃钩者杀头,窃国者封侯。偷窃的标准每个时期使用的范围也不同,相同的就是形式。

关于道德的继承性问题,恩格斯没有讲。恩格斯只讲了有没有永久性的问题。这个问题对我们来讲,应该说是没有问题的,我们也应该想通没有永久的道德。现在争论的是道德有没有继承性,现在学术界的争论,我也没有时间看,没有研究这个问题,很难解答,所以我想暂时不要讲继承性的问题。对旧社会的道德是不是要继承,一般地讲继承是不对的。比如说对封建道德要继承便是错误的,首先它是封建道德,所以我们就不能继承。一般讲,对资产阶级道德也是如此。因为在阶级社会道德的阶级性非常强,它直接反映了阶级利益。哲学中,能反映普遍的客观规律的因素我们是可以继承的。黑格尔的唯心主义体系是错误的,但是他的辩证法思想是反映客观规律的(尽管它被歪曲了),我们也可以继承,当然要批判地继承。道德和法就不是这样的东西。它是直接反映阶级利益的,而不是直接反映客观规律的,所以对过去的道德,过去的阶级意识,我们是采取彻底揭露、彻底否定的态度。这是我们对待道德问题的前提。怎样说明有些过去的人所赞成的事情,现在我们有赞成呢?比如岳飞抗金,这个戏我们也演;现在提倡节约的美德,薄一波同志讲日本这个民族有节约的风气,是不是要继承这些东西?这类问题比较复杂,要很好地研究。下面提出几点意见,作为研究的参考。

1.对过去的人做的事情,有些要肯定它是好的,肯定它有继承的意义,肯定它在历史上起的进步作用。过去的人虽然是剥削阶级的,但是他在上升的时候有些行为是起了进步的作用,因此我们可以肯定他这个活动在当时是起进步作用的,但这不等于我们现在就拿来使用。比如资产阶级讲自由、平等、博爱,这在反封建时期起进步作用,要求个人解放,这点我们在讲历史的时候要肯定他在历史上起的进步作用。但是绝不是说因为它在历史上是好的,因此我们也完全照搬。关于个性解放,我们认为只有共产主义才能彻底把个性解放。有的在历史上起进步作用,今天就不一定起进步作用,有些历史上最好的,今天可能要反对。这才是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

2.另一种是恩格斯所讲的,在共同的背景下面提示某些道德标准。比如说受到侵略要反抗,岳飞抗金,我们觉得他是符合当时人民的要求的,所以他在历史上是好的。如今如果我们受到帝国主义的侵略,也要反抗。因此,我们现在赞扬岳飞的精神,并且作为今天教育的一种方法。这就是说,在历史上肯定起了好作用的,今天在一定的情况下也可以加以采用。就这点来说,今天适当的利用是可以的。比如勿偷窃,从前勿偷窃的意思和今天我们反对贪污、偷窃的意义根本不同,但是今天可以适当地利用这种形式。这是在有这种条件下运用,而不是简单地继承过去反对偷窃的观点。

历史上的反侵略和我们今天反对侵略有共同性。有共同点,我们可以利用。这种问题不要一般地讲继承,而是利用这种精神来教育我们今天的人。但是利用的过火了也不行。苏联由于利用历史的东西利用过火了,就搞成大国沙文主义。这是第二种形式。不承认这点,全都绝对了,把过去历史上的东西都不要了,也不行。完全否定了共同的东西也不符合辩证法,这就是矛盾,一方面要批判揭露,另一方面要利用某些形式。

还有一种,尽管人的道德标准本质上是直接反映阶级利益的,可是某些道德标准带有反映客观规律的形式。比如经济规律、社会规律,这些东西我们可以利用。像节约这个问题,节约能使社会扩大再生产,资产阶级为什么要节约?就是要使他的资本扩大再生产。所以节约成了一种风气,它体现了发展经济的一种必然规律,按照资产阶级的利益规定一种道德标准,他那个节约是想把劳动者的裤带勒紧,资产阶级自己就不一定,实际上是一种剥削的方法。但是它所表现的客观规律的东西,我们还是可以采用的。节约这个风气能使生产发展,它那里有一部分带有客观规律性的,凡是带有规律性的东西我们都可以采用。这种问题是不是叫继承?恐怕一般的不要用这个名词,但是也不能说过去的东西跟现在的没有联系,也有一些联系。这就是说,过去尽管它是代表剥削阶级利益的道德标准,但是里面也可能会有一些有价值的可以利用的东西。

关于道德问题,我只能讲这点。有没有继承性问题?这不是继承问题,说有继承性就容易出毛病,剥削阶级的东西无论如何不能继承,劳动人民的勤劳勇敢美德我们要继承。剥削阶级的道德标准就是要根本决裂。资产阶级,封建阶级的东西是根本决裂的东西,但是也有一些可以采用。

和这个问题有联系的,就是道德有没有否定之否定问题?否定之否定是否运用于道德问题?这就要看道德有没有发展过程,有没有曲折性。如果有曲折性,就要具体研究一下,不能抽象的讲。从大的方面来说,原始社会的人是原始共产主义的道德,阶级社会出现了私有制的道德标准,以后又出现了共产主义的道德。这就是否定之否定。道德是反映社会的,社会有否定之否定,当然道德也有否定之否定。一般的,大的方面可以这样讲。

对过去的文艺有没有共鸣的问题,我自己是没有研究。不同的阶级有某些不同的东西引起共鸣是可能的。现在的人欣赏过去的文艺有共鸣也是可能的,而且对过去的文艺作品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欣赏。比如对《红楼梦》,欣赏的人很多,但是从那里看出好处的是各种各样的,有的人说这方面好,有的人说那方面好,毛主席特别注意了冷子兴的那段话,有资产阶级思想的人就不注意这方面,而去注意贾宝玉这个人。解放以后对《红楼梦》多是注意欣赏它个人的东西。《红楼梦》也有规律性的东西,像毛主席所看到的冷子兴的那段话,毛主席有时也欣赏被压迫人们的反抗性,像探春、晴雯,他是从这种角度来看文艺作品的。

文艺作品和理论有某些共同的东西,由于它反映某些规律,过去好的作品可以帮助我们了解这些规律,这些东西我们可以继承。文艺作品反映旧的阶级意识,那些阶级意识我们还是要跟它决裂的。《红楼梦》里面的阶级意识、情调,我们还是要决裂的。但是反映阶级规律的,还可以利用。冷子兴的话总结了一个家庭、一个社会制度的没落规律,我们还可以利用。

(六)关于真理和错误的问题。

错误的来源有各种各样。我们工作中最主要的、比较大的错误,是脱离实践的结果,当然也有官僚主义、阶级立场问题。正确的认识总是从实践中来的,而错误之所以产生,第一的、最大的原因是脱离实践。这是第一个原因,这种原因可以使得人们犯很大的、根本性的错误。另外还有第二种情况,即不是脱离实践,而是经验不够,或者是有了经验,概括经验的方法不好,这也会犯错误。这种错误可能比前一种错误犯得小一点,可能在实践的发展过程中自己克服,因为他不脱离实践。前一种错误是应该避免的,也是可以避免的,后一种错误往往是难以完全避免的,只能在进一步实践中丰富经验,学会更好地概括经验。我们总结1958年以来的错误,大量的是后一种错误。

关于真理,真理和谬误的关系问题。真理,有绝对真理和相对真理的关系,绝对真理是无数相对真理的总和。绝对真理有两个意义,客观真理中就有绝对真理,但是客观真理既是相对的,又有绝对的一面。总的是绝对真理是无数相对真理的总和。相对真理的全部就是相对真理的无限总和,任何时候也不能把相对真理的全部统统认识完。相对真理都有绝对的一面。任何一点相对真理都有绝对的方面。所谓有绝对方面,也就是因为它是绝对真理的一部分。

真理和谬误的转化问题。大家可以看看第92页的那段话,恩格斯在这里肯定了真理和谬误可以互相转化,真理可以变成谬误,谬误也可以变成真理。同时也讲到真理和谬误是相对的,是有条件的,如果超过这个条件,真理就会变成谬误。真理和谬误可以互相转化就是这个意思。毛主席在《中国农村的社会主义高潮》的按语中讲到真理和谬误的转化问题。毛主席在《谁说鸡毛不能上

天》这篇文章的按语中讲了辩证法,当时搞合作化,富裕中农反对,贫农坚持要搞。富裕中农就挖苦他们说,“穷光蛋想办合作社哩,没有见过鸡毛能上天。”毛主席指出,这对合作化是一种障碍。“首先是鸡毛能不能上天的舆论问题。这当然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几千年以来,谁人看见过鸡毛能够上天呢?这似乎是一个真理。如果党不给以批评,它就会使许多贫农和下中农感到迷惑。其次,在干部方面,又其次,在物质力量例如贷款方面,如果都得不到党和国家的支持,合作社就会发生很大困难。富裕中农之所以敢于宣传鸡毛不能上天一类的从古以来的真理,就是因为合作社还没有增产,穷社还没有变成富社,个别的孤立的合作社还没有变成成千成万的合作社。就是因为党还没有在全国范围内,大张旗鼓地宣传合作化的好处。还没有明确地指出‘鸡毛不能上天’这个古代的真理,在社会主义时代,它已经不是真理了。穷人要翻身了。旧制度要灭亡,新制度要出世了。”鸡毛不能上天这个从古以来的真理,在社会主义时代就不是真理了,就要变成谬误。所以真理是有条件的,真理的相对性是受一定历史条件限制的。在这种历史条件下是真理,超过了这个条件,就会变成谬误。恩格斯在这本书里用的是波义耳定律,如温度不变,气体的容积和加在它上面的压力成反比例。在这样的范围内波义耳定律是真理,如果超过这个条件,就不是真理,所以真理可以变成谬误,谬误可以变成真理。恩格斯肯定了这一点,肯定的原因,就是因为真理本身包含着自己可以变成谬误的因素。真理本身是矛盾的,它是真理,就带有普遍性,为什么带有普遍性?就是只要这种条件存在,它就是真理。所以它有普遍性,可是这个普遍性又是有条件的,又是相对的,这就是它的矛盾。它有相对性,可是它还有普遍性。鸡毛不能上天这个真理在整个社会发展过程中是普遍性,这是就这个条件来说,它有这个条件就是真理,就有普遍性。可是这个条件又是一个历史条件,所以又限制它只能在这种历史条件下才能是真理。因此它就有矛盾,它不是绝对普遍的。又是普遍,又不是普遍。如果这个条件不存在,就变成了谬误了。

另一方面,真理是由我们人来认识,真理都只能是近似的。百分之百的一点误差也没有的不是真理。除非抽象的讲,真理和谬误一点联系也没有,如果这样看当然是真理,绝对真理没有任何一点谬误的因素。但是实际上真理只是人认识的真理,没有离开人的认识抽象的存在宇宙中的真理。唯心主义者说,整个宇宙就是真理,那是黑格尔的说法。唯物主义的说法是,真理都是客观规律的反映,客观世界无所谓真理,客观世界是客观存在的物质,以及它的运动规律,它的本质,它无所谓真不真,也无所谓假。客观事物也没有什么谬误不谬误,它就是事实。所以客观物质本身没有真理和谬误的问题。真理是人认识的真理,没有离开人的认识客观存在的真理,所以凡是真理总是具体的。我们说具体就是人自觉的最大限度近似的认识客观情况,这就是真理。如果我们这样了解真理,就应该承认真理是可以包含谬误的因素的。真正存在的真理不可能是纯粹正确的,总有点误差。只要能做到近似的反映客观事物,就是真理,就不是谬误,应该肯定这点。哪怕百分之九十是正确的,还有百分之十的误差,也应该说是真理。《资本论》反映了资本主义的规律,也是近似的反映。不然为什么列宁还要写《帝国主义论》?还是讲得不够,所以还可以补充。甚至个别真理还可以在进一步社会发展过程中加以纠正,或者是按照新的条件加以改变,所以真理里面难免会包含着某些谬误的因素。但是不能因为它包含着谬误的因素就说它又是真理、又是谬误。矛盾的主要方面最大限度的近似就是真理。恩格斯在第93页讲:“这样他或许就把自己的本来是正确的结论变成为错误,而与这一错误相较,则包含少许错误的波义耳定律可以说是真理了。”包含某些错误因素的真理就不能说是错误,就应该说是真理。在原则上说真理就是真理,错误就是错误,抽象的、原则的讲应该是这样。所以从原则上讲真理不包含错误。但是人们认识真理都是具体的,不是纯粹的原则,人们认识具体的真理都可能包含某些错误因素。

所以,真理不包含错误这个说法太绝对了。恩格斯在这里肯定真理是包含错误的,不等于没有条件限制。所以我们叫真理的东西总是包含某些不足,可以补充,可以在个别部分加以修改。这样了解问题才有好处,免得我们的思想僵化、凝固,变成思想僵化的人。这样有利于人们认识的发展、真理的发展。

我这样讲是不是和现在报纸、杂志上的论战有点不同?恐怕有点不同。现在的争论有两种意见:一种是主张相对真理都不包含错误;一种是主张真理就不包含错误。我认为这两种说法都很生硬。恰当地说,真理因为是人认识的真理,所以是具体的,是近似的,总是会有点误差的,这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