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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诗

我最后一次看到的充满泪水的眼睛

我最后一次看到的充满泪水的眼睛

越过分界线

这里,在死亡的梦幻王国中

金色的幻象重新出现

我看到眼睛,但未看到泪水

这是我的苦难。

这是我的苦难

我将再也见不到的眼睛

充满决心的眼睛

除了在死亡另一王国的门口

我将再也见不到的眼睛

那里,就像在这里,

眼睛的生命力更长一些

比泪水的生命力更长一些

眼睛在嘲弄着我们。

裘小龙 译

风在四点钟刮起

风在四点钟刮起,

风起了,敲响了钟,

在生命和死亡之中晃动;

这里,在死亡的梦幻王国中,

混乱的争斗中使人醒来的回声,

是一场梦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当黝黑的河面

是一张流满了泪水的脸庞?

越过黝黑的河流我看到

篝火在异国的枪矛下抖动,

这里,越过死亡的另一条河流,

鞑靼骑兵挥动他们的长矛。

张子清 译

五指操

一 赠一只波斯猫

空中的歌鸟飞向

拉塞尔广场草坪。

对于灯蛾毛虫迟钝的头脑、

强烈的欲求和敏锐的眼睛来说

在树林下面没有什么安逸可言。

没有轻松,只是处于悲伤之中。

唉,这老朽的心脏何时停跳?

这破旧的椅子何时带来安适?

为何夏天推迟不来?

何时时间流逝?

二 赠一只约克郡犬[1]

棕褐色的田野里有一株树

树身弯曲而又干枯。

在黑色的天空中,

大自然的伟力从一团

绿色的云层传来呼啸,

无休无止地哗哗哗,嘎拉拉,唏呖呖。

在印花布面的鸭绒被里,

小狗感到既安全又温暖,

但是,田野干裂,焦黄,

这株树歪斜,枯焦。

所有的宠物狗和猫终究要

像权势者一样归于尘土。

这儿是我,一只小狗

伏卧着,伸出我的前爪,

伏卧着,一直在睡觉。

三 赠公园里的一只鸭子

朝阳摇曳湖面一片红

早晨的力量在萌动,

黎明正越过绿色的草地,

这儿没有毒蛇也没有蝾螈,

只有懒怠的母鸭公鸭在做伴。

我看见了晨光闪悠悠,

我吃了面包喝了葡萄酒,

让这些羽毛丰满的鸭夫鸭妻

得到它们应当得到的东西,

抢着啄食面包,也啄手指,

这比啄食蠕动的蚯蚓容易;

因为我知道,你也应当知道

那爱探究的蚯蚓将试探

我们保藏得很好的自鸣得意。

四 赠拉尔夫·霍德森先生

见到霍德森先生多么高兴!

(大家都想认识他)——

他的声音优美浑厚,

他带着巴斯克维尔猎狗,

只要它的主人一声令下

它就追逐你越来越快

撕咬你全身,从脚到手。

见到霍德森先生多么高兴!

他被所有的女招待崇拜

(她们把他区别对待)

当他味觉好时,他能把

醋栗馅饼咂出汁水来。

见到霍德森先生多么高兴!

(大家都想认识他)。

他喝了九百九十九瓶加那利白葡萄酒

围绕着他脑袋飞的是兴高采烈的

金翅雀和小精灵。

见到霍德森先生多么高兴!

(大家都想见他)。

五 赠克斯克斯卡拉韦和米尔扎·穆拉德·阿里·贝格

见到艾略特先生多么使人扫兴!

他的相貌是一副严肃的牧师型,

他的额头是如此狰狞,

他的嘴巴如此一本正经,

他的谈吐如此优雅,

仅局限于说“恰恰是”、

“假如”、“也许”和“但是”。

见到艾略特先生多么使人扫兴!

牵一条短尾巴杂种狗,

穿一件皮毛外套

还养了一只猫

戴一顶礼帽:

见到艾略特先生多么使人扫兴!

(不管他是嘴巴张开还是闭紧。)

张子清 译

* * *

[1] Yorkshire terrier,一种供赏玩的英国种青灰色长毛小狗。

风景

一 新罕布什尔

小孩们的声音响彻在果园

开花与结果之间的时间里:

在碧绿的树梢和树根之间

露出金色的头和深红的头。

黑色翅膀棕色翅膀在上方飞翔;

二十载年华和春天就这样地消亡;

今朝悲伤,明天悲伤,

树叶上的阳光将我罩上;

金色的头,黑色的翅膀,

坚持,摇摆着向前,

春天,歌唱,

全力以赴摆进苹果树。

二 弗吉尼亚

红色的河,红色的河,

沉默的热气缓缓地流,

没有意志像河流般平静,

热气只通过嘲鸫[1]向前流?

我们曾听到过它的歌喉。

寂静的山峦在等待。大门

在等待。紫色的树林在等待,

白色的树林在等待,

等待,等待,延迟,衰败。

活着,活着,从不移动。

一直运动的刚强思想

与我一道来,与我一道走开:

红色的河,河,河。

三 乌斯克

别突然折断树枝,或

希望在

白色井后面发现白公鹿。

斜着眼扫视过去,不是为了

看到鹿角,别作法召来

一个个老魔。让老魔们睡觉。

“向下轻轻地舀水,但别太深”,

抬起你的眼睛看

道路下降的地方和道路上升的地方

只在那里寻找

那里昏暗的光与清新的空气相交

隐士的小教堂,朝圣者的祈祷。

四 兰诺赫[2],格伦科[3]旁边

这里乌鸦挨饿,这里耐心的牡鹿

为猎枪而繁殖。在平静的高沼

与平静的天空之间,鲜有

跳跃或飞翔的余地。物质消失了,

在稀薄的空气里月亮忽冷忽热。

道路迂回在古代战争的倦怠里,

病恹恹的断剑,

混乱的冤屈的喧嚣,

易复归于寂静。记忆强过

那些骸骨。傲气断了,

傲气的影子却很长,在长长的

狭路上,没有骸骨竞争。

五 安角[4]

啊,快,快,快,快听歌雀、

沼泽雀、狐雀、黄昏雀

在早晨在傍晚歌唱。紧随

中午翩翩起舞的黄雀。别干扰羞怯的

黑斑林莺,由它去。用尖细的口哨招呼

躲闪在灌木丛里鸣叫的北美鹑(山齿鹑)。

跟随走禽水鸫的脚步。跟随

飞箭似的紫燕的飞行。静静地

迎接小夜莺。一切都赏心悦目。

甜美,甜美,甜美,但最后

退出这片土地,退出,让给

它的真正的主人——海鸥,这坚强的飞鸟。

空谈就此结束。

张子清 译

* * *

[1] mockingbird,产于美国南部和墨西哥的嘲鸫属鸣禽,擅于模仿别种鸟的叫声。

[2] Rannoch,苏格兰格兰扁山脉中的一片区域。境内有兰诺赫湖和兰诺赫高沼,高沼的东北部是一个自然保护区。

[3] Glencoe,苏格兰西部高地的著名峡谷。1692年2月,格伦科的麦克唐纳家族在此遭不义屠杀。

[4] Cape Ann,位于马萨诸塞州东北部,是马萨诸塞湾北段的屏障。那里有古朴的渔村、游览胜地和艺术家聚居地。

赠一老者

围栏里的老虎

不比我更急躁。

甩动的虎尾巴不比

我嗅觉到敌人在血气中

扭动或在合适的树上

晃荡时更安静。

当我露出智齿时,

从拱形的舌头上方发出的

嘶嘶声比仇恨更可爱,

比青春的爱情更痛苦,

这是年轻人到达不了的境界。

从我金色眼睛反映出来的是,

蠢人知道他在发呆劲。

请说说我是不是高兴!

张子清 译